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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短暫的沉寂後,齊奢的雙手就令她抬起了頭來。

  「你知道你好在哪兒嗎?」

  青田咬住下唇,怯懦地躲開了眼神。

  他順著她雙頰向後一抹,把她的一整張臉全捧在手裡,如捧著一朵小而白的睡蓮,「你就好在,壓根不知道自己好在哪兒。我迄今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停停,改口道,「一個人,器質如此稀有貴重,而全然不自知。」

  她一分分地抬起了眼,齊奢凝注著她,調子低緩而深沉:「青田,你沒有罪,你所遭受的一切是世人對你犯下的罪行,還要將罪名加諸你身。這濁世本就是個爛泥潭,人人都在泥沼里打滾兒,遍地污穢之中,我只見過一株蓮花,華光耀目,如日卓午。」

  青田直直地望定齊奢,她的目光匯入他的目光,如川流歸海。末了,漣漪在她眼目中、唇角邊盪開,「你以蓮花贊我,我又怎配?你哄我的。」

  齊奢報以一笑,推了推眉額,「我說,你也不張開眼看看自個的處境?就眼下這樣兒,爺抬抬小指頭就給你放倒,還用得著『哄』?」

  第114章 醉太平(4)

  紅潮在青田的笑靨上泛起,是煙籠的芍藥、雨潤的桃花,因此就有紛亂的春風卷過了齊奢的呼吸。他盯著她,又轉開了雙目,「得,你要心裡實在彆扭,今兒就算了,反正在你跟前我也早習慣了,挺挺就過去了。」

  最末幾個字使得青田「嗤」一聲失笑,她拿眼角掃了掃他身上那地方,整張臉都脹起來。兩耳里又開始有血潮的鳴響,她半垂下眼瞼,仰起臉,把雙唇輕輕地,而後緊緊地撳給了齊奢。

  世界是一個昏聵的大漩渦。在她心慌意亂地捉住他之前,他的手就已探入了她的衣,他滾熱的皮膚與全部的體重向她壓上來。被鍥入的一霎,青田渾身緊繃如一架新調古琴,有著花梨的承露、白玉的琴徽、象牙的雁足、犀角的琴軫,她的七根冰弦被他的手、他的舌、他溫柔的言語、野蠻的呼吸、狂熱的目光、他強壯的胸膛與腰腹、他的——,一一撥動。樂音由她的喉底綿綿地、錚錚地逸出,她是亘古的琴曲,在他的捭闔下飄來盪去,是《流水》,是《漁歌》,是《幽蘭》,是《忘機》;她是《雉朝飛》,是《鳳求凰》,是《良宵引》,是《普庵咒》;她是失傳絕世的《廣陵散》:心弦一動人鬼俱寂,天籟之音,千古止息。

  琴弦的震顫一點點消逝,青田自覺似一段繞樑的餘音散失在半空。她躺在盛紅的繡衾上,帶著迭迭的迷光,睜開眼。

  而他的眼神——齊奢也張了眼看向她——則越來越沉重而了無生氣,他的鼻額還泛著層淺淺的汗意,但他的喘動已全盤平息。

  逐漸有一絲涼瘮瘮的恐懼攀上了青田的心,她交抱起雙臂遮住了一絲不掛的胸口,怔怔地望他,他和他冰冷的眼睛。

  「這世上從沒我齊奢得不到的,我要什麼,什麼就會向我自己走過來。現在,你可以自己走回去了。」

  他所說的話明了簡潔,但那聲音的迴響卻像不斷地在她耳邊拉長。青田如臥冰上,徹骨寒涼。他待她所有的那些百折不撓、全力以赴,原不過是如獅搏羊,只為獵物到口的這一刻血肉模糊的征服,只一瞬,她一身的血就向著黑暗的地方傾盆流盡。

  她想從那餘溫尚存的懷抱中移開,渾身上下卻找不到一丁點兒力氣,連把雙眼從那對森然的眼中移開的力氣都沒有。而後,就像陰雲天裡驟出的驕陽,他漠然的表情兜頭一變,斜挑起一道眉,「噯,逗你玩的!你不會真信了吧,啊?」

  青田發僵地往他眼裡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後,渾身的血液就發瘋地回流,她的眼、她的臉,血暈從她脖頸一直染紅到胸口。她咬著牙一下子坐起身,拄著手就要下床。齊奢的兩臂同時攔上來,攬住她,「錯了錯了,我沒想到你能真信,小臉都嚇白了,我錯了我錯了,啊,甭生氣。成了甭生氣了,一年到頭欺負我,我欺負你一句你就翻臉。」

  青田的耳際迸著兩滾子青筋,一語不發地同他掙來扯去。偏他的手臂比鐵籠還結實,牢牢地將她箍在那兒。

  「不是,你幹嘛去?」

  青田惡狠狠地回過臉,惡狠狠地瞪著眼,「自個走回去。」

  齊奢嘿嘿地笑了,「你別鬧了,爺費這麼大勁兒才給你騙來,哪兒能讓你走?」

  「鬆手。」

  「何必呢?你說爺要真鬆了手,你還真走不成?到時候多下不來台呀。」

  「鬆手!」

  「放心吧,肯定不松,爺哪兒捨得讓你下不來台?」

  「松——手——!你給我鬆手!」

  「行了,來兩下差不多行了,你說你——」他一臉的無良笑容,只管捉著她,把她的兩手向後摁定,先是眼神,其後是嘴唇,俯來她高挺而坦露的胸乳上,呢喃調笑,「這渾身上下光溜溜的,準備到哪兒去啊?」

  仿若有無數細小的熱水滴在體內的各處亂流亂滾,滾得人重心盡失。青田挺著最後的力氣掙動了兩下,「齊!奢!」

  他當真停下來,自她兩乳間抬起頭,紅燭下笑意融融的雙目漆黑髮亮,「怎麼,上過床就露出潑婦面目了,嗯?居然敢這麼提名道姓地叫爺?你再叫一聲我聽聽。」

  青田被反扭著兩臂,氣吁吁地,倒也緊抿著雙唇笑起來,「怕你不成?齊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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