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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是最樂於擁抱改變的人,可是猝然扔到眼前的三年空白,讓夏歸楚也產生了一絲無措的惶恐,這種時候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三年並不是電影過場時打出的一行短短文字。

  「寶寶。」

  曹南宗輕緩地叫了一句,腿抵著夏歸楚的膝蓋靠近。

  吻像天邊的一片雨雲飄來,輕輕覆在夏歸楚的唇上,輕柔得如此珍重,濕潤得如此動情,夏歸楚不禁環住曹南宗的腰,將他更緊地貼近自己,像要把那流失的三年也一併牢牢抓在手裡。

  隨手擱下的鏡子被他們撞翻,圓亮的鏡面躺在桌面上,盡職地映出戀人們脖頸纏綿的情狀,窗外迎著春風輕晃的緬桂花也悄然入鏡,柔嫩瑩白,像微攏的手掌將他們輕輕托起。

  此時的春天,是戈蘭最美的季節。

  「其實我還是挑的,」曹南宗手指輕碾夏歸楚濕紅的唇,清淺一笑,「但大家都說挑食不好,再沒人像你那樣在意我那些不重要的小癖好了,又何必說給他們聽,讓別人難做呢?」

  「喬聞達並不了解我,他以前喜歡找我聊修行,可見地並不怎麼高明,像把我媽和我說過的話反芻後剩下的渣滓。只不過這話我從沒和他講過。

  「所以也不怪你會誤會,三年呵……這些天我也反思,是不是我太優柔寡斷,沒在第一時間採取強悍的手段,斷了他的念想,才讓他一步步走到這步田地,還連累你被丁洵軟禁。我總是這麼軟弱,狠不下心,」曹南宗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顫,像被冥冥之中命運的手掌扼住了喉嚨,「如果這次你真出了什麼事,就算我找他們秋後算帳,又能改變什麼?我又該怎麼活?」

  他是那時發現自己修行遠不到家,還不能堪破生死,只要一想到死字,就坐立難安,直到此刻也依然如此。

  夏歸楚捧起曹南宗的臉,幾度想開口,又覺詞窮,月君的話果然是咒語吧,害他也被描述的那種可能魘住,好一會兒,他才輕輕一按曹南宗的肩膀,是安慰他,也是給自己一點信仰之力。

  「決定跳下去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害怕,那是我難得的機會,我不確定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有時候被丁洵抱著,我會忽然發抖,害怕有一天我會分不清這在演戲,還是真心——那我寧可去死。」

  所以他選擇了赴死,為逃生而赴死。

  他不抱希望有誰能救自己,何律同說過,他得自己站起來,自己救自救,曹南宗則說,人人都可以成神,那他為什麼不賭一回,做自己的神?

  把他扔進生還機率未知的山下搏一搏,也好過再和丁洵共處一室。

  夏歸楚笑笑:「我很幸運,跳下去沒有摔死,也沒被野獸咬死,我甚至慶幸當年也從摩羅山上摔下來,讓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要害。」

  下雨失溫其實是很危險的狀態,他那時不知道,只覺得意識渙散,大腦像被打散的蛋清,才會沒什麼邏輯地從一段回憶,跳到另一段回憶。

  「南宗,躺在雨里的時候,我想的都是你,」夏歸楚並不怎麼習慣這樣回顧、剖析自己的心境,「當年你等我回來,現在也在等我回來,所以我要回去見你,所以我不會死。」

  他一開始說得有些磕絆,有些遲疑,最後卻明朗得直刺人心:「有你在,我不死,你聽懂了嗎?」

  「嗯。」

  沒關攏的窗外飄來魚線般的雨絲,斜落在鏡面上,和灑下的熱淚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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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牡丹亭》

  明天繼續見!

  第72章 還能給你什麼

  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容易」二字,這個道理剛成年的18歲夏歸楚並不懂,那時他初出茅廬,滿眼都是未知大冒險,看什麼都簡單,都想試一試。

  現在26歲的他,對這句話已經有了自己的體悟:「喬聞達的事不怪你,沒有人能輕易斬斷一段年代久遠、意義匪淺的關係,除非對方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人,何況你本來就天性溫柔。」

  大部分成人發現關係出現裂痕,都是選擇視而不見,假裝它還是好的,就這麼湊活過了,畢竟成年後再想和人重新建立親密關係,太難了。

  和曹南宗提「離婚」的時候,夏歸楚已經想過為什麼曹南宗不自己主動提,他太想留下什麼,哪怕有各種怨言和裂痕,也要忍耐下去「湊活」。

  沒人比曹南宗更擅長忍耐。正是清楚他的為人,夏歸楚不想讓他再忍下去,才選擇自己做惡人。

  「就算是我,斬斷和丁洵的關係也不容易好麼?」夏歸楚不說他們從前,只說沒那麼重要的人,「嘴上說得輕巧,是因為我就愛耍點帥。耍帥不犯法吧?」

  要真那麼容易,他何至於被軟禁的時候,還一邊拖時間,一邊妄想能把丁洵拉回正道?就天真了這麼一回,差點把自己搞沒了。

  曹南宗很少見夏歸楚承認自己耍帥,不動聲色地逗他:「是挺難斷的,畢竟我以前看你們也般配,那好像叫——甜甜的校園戀愛氛圍?辯論賽的時候他親你,你也沒躲。」

  「甜甜戀愛什麼鬼?」夏歸楚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哥啊,那是慶功,一激動,大家都是親來抱去的,我都沒注意到到底有誰親了我,你要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這就收拾東西回泰北,和老師住一起,天天跟雲豹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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