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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會的會場是現成的,用的是原來年會舉行的暮雲酒店高層,聞訊趕來的記者們濟濟一堂,圍坐在台下,窸窸窣窣地交流套取彼此的情報。

  台上乾乾淨淨,幾乎沒有什麼裝飾,簡單到極致,幾個工作人員搬上來一架金色的屏風,屏風上繪的不是常見的花鳥,是飛天的女神像,姿態舒展流麗,栩栩如生,女神手托明月,大放光明。

  「這是哪路神仙?」有記者悄聲問。

  大部分人也是一樣的迷茫,只有一位年紀稍長的Omega記者探身打量了一番,說這可能是邊境信仰的女神,藍薩爾。

  藍薩爾神通廣大,可孕育天地,也能毀天滅地,她是性力的女神,創造的母神,狂暴的戰神,三位一體。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心下都有些奇怪,又莫名生出忐忑,這和他們以往參加的招待會太不一樣,大家一腦袋的豪門官司,好像被那神像鎮住,有些不合時宜了。

  金屏風忽然從中拉開,一個修長的人影從中飄了出來,台下頓時一片譁然。

  那是曹南宗,卻又不是記者們熟悉的那個貴公子曹南宗,他烏髮半挽半垂,髮髻上扎兩根孔雀羽,還是夏歸楚離開時送他的,一身夕照紅的長裙,每走一步,裙擺細細顫動,翻起金線折射的波光,毫不吝惜地在眾人眼中灑下驚艷的漣漪。

  有眼尖的記者認出,這紅裙和屏風上的女神似乎是同樣款式,也像極了夏歸楚為「神像復甦」組圖設計的那條,只是稍加改動,讓裙身不再那麼容易走光,更方便行動。

  曹南宗淡然掃視台下眾人溢於言表的驚訝,視線逐漸轉向正在直播的鏡頭,那黑而深的機械,冷冰冰沒有生命,卻是他熟悉的夥伴,他看住它時不覺得不適、害怕,只覺心中一片柔軟。

  因為夏歸楚總是這樣透過鏡頭看著他。

  夏歸楚也的確在看他,通過那支直播的鏡頭,遠在深山密林的小村莊,夏歸楚看曹南宗赤足行走,無視眾人紛紛擾擾的目光和聲音,席地半跏坐,全然不像開什麼記者招待會,倒像是往日每逢聖壇法會或節日,上台講經說法一般。

  手指輕描屏幕上那人的曲線,夏歸楚心中感慨,這條裙子真是適合他,讓他美得那麼光明堂皇,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赤足所立的地方,便是他的國度。

  夏歸楚想起那段二人以「好朋友」和「附加服務」為由廝混的日子,彼時他們誰也不說愛,仿佛那是一個禁詞,說了就再也混不下去了。某次熱汗淋漓的事後,曹南宗問他要那條紅裙,夏歸楚也沒多想,不過是條裙子,他要他就給了,本來也只是為曹南宗設計的,他不要,夏歸楚也沒打算給別的模特穿。

  沒想到,紅裙再度登場,會在這裡。

  手機里的曹南宗正要開口說什麼,台下那個眼尖的八卦記者未經允許,先扔出了尖銳的問題:「曹總,您這身裙子,是喃喃穿過的吧?針對之前您和喃喃的緋聞,還有你們和夏老師之間的三角戀,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場間驟然一靜。

  曹南宗唇角一揚,指尖在地板上點了點,低聲自語:「果然你們最關心這個啊。」

  「您說什麼?」那記者沒有聽清。

  「我說,」曹南宗下巴微抬,目光找到那位記者,朗聲道,「我就是喃喃。」

  「曹南宗就是喃喃,沒有什麼三角戀,從頭到尾,只有我和夏老師。」

  才剛安靜了一會兒的會場,又是一片抽氣聲和竊竊私語,腿上擱著筆記本、平板的記者們在鍵盤上瘋狂敲擊,此時屏幕上直播間的彈幕從曹南宗身後飛快刷過,又密又長,看都看不清。

  「我思來想去,鬧出這些事端,勞駕各位大老遠跑來,浪費網友們的時間精力,的的確確是我的不對,」曹南宗站起來,對著台下和屏幕前的人深深鞠躬,「我向大家鄭重致歉。」

  「所以,」曹南宗稍作停頓,「今天我辭去暮雲集團副總一職,從此曹南宗只是曹南宗,以後穿什麼衣服,做什麼事業,和誰交往,都是曹南宗一人的事。」

  這話一落地,導播間的公關部眾人立刻炸成一鍋粥,趙部長汗也來不及擦,抬起手就準備下令掐斷直播,身後卻響起輪椅滾過和高跟鞋敲地的聲音,回頭一看,是曹暮和曹銀屏。

  「讓他繼續,」曹暮抬頭看向數十個屏幕上兒子的特寫鏡頭,「忍了很久吧,南宗。」

  「是,董事長。」

  前台的記者們也好不到哪去,原本大家是來聽八卦的,難免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哪想到暮雲集團這個龐然巨物,會在這種場合把重磅的消息拋出來。

  看見屏幕里一番亂象,夏歸楚樂得大笑,指著手機對丁洵道:「你們總說我狂,我拽,其實誰能比曹南宗狂?」

  一個人的心如果定了,那外界如何分說,又怎麼可能影響他?於是在旁人來看,他不必作那些張狂的姿態,就已經是狂,是拽,是脫離規則的不可饒恕。

  夏歸楚原先設想再「見到」曹南宗自己多半會很難受,哪成想曹南宗又給他一出驚喜——他們倆本質如此相似,都是狂徒罷了。

  或許即使沒有「破鏡重圓」的前因,重新遇見這樣一個人,他都在劫難逃地會被曹南宗吸引吧。

  宴會廳里許多人站起身,幾乎要衝上台,又被保安攔住,他們手裡的話筒伸到曹南宗眼下晃動,令他看不到眾人的臉,只能看見黑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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