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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罕臉上露出苦笑:「你這嘴,還是這麼討人嫌。以前確實存過這種念頭,送點什麼,讓他記住我,但是那時候聽說你和月君離婚了……」

  冷不防聽見「離婚」這兩個字,夏歸楚仍覺得不適,像從噩夢裡剛醒轉,不想再聽人提起可怕的夢境,他冷笑道:「離婚了,你就能上位了?」

  「不不,」岩罕忙道,來找夏歸楚道歉實屬亡羊補牢,自己都覺得怪怪的,可不說他憋在心裡又難受,只能硬著頭皮上,「只是覺得挺虛無的,當時大家爭得頭破血流,莫名你就勝出了,結果又離了……我那時候反倒夢醒了,想起當年大家私下說,月君待誰都好,其實就是對誰都不好,還是不要投入真心比較好。」

  一開始大家都踴躍表現,想討曹南宗歡心,所以私下競爭非常激烈,拉幫結派、排擠陷害,這種事並不少見。然而曹南宗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公平得甚至有些冷酷,沒人看得出他更青睞誰。

  於是夏歸楚的獲選,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其他人都懷疑他一定「做對」了什麼,想從他身上學到一些「秘訣」,夏歸楚自己都茫然,對這種打探不屑一顧,於是針對他的行為反而比前期更惡劣。

  「沒想到你們又在一起了,我有點意外,」岩罕若有所思,「不過這樣也就說得通了。」

  「什麼說得通了?」夏歸楚聽得糊塗。

  岩罕一愣,這回不是有點意外,是十分意外了:「啊?你不知道?」

  夏歸楚懶得周旋:「有屁快放。」

  岩罕撓了撓頭,不尷不尬地說:「我以為是你和月君告了狀,說我們欺負你,所以月君才把副影們都遣散了,大家結婚的結婚,出外打工的打工,我留在這,是真喜歡照顧這些動物,所以留了下來。」

  他越說,夏歸楚臉色越沉,等到話說完,夏歸楚哂笑道:「我怎麼會告訴他,我不要面子的嗎?」

  所以哪怕再討厭喬聞達,他都沒有以此逼曹南宗和喬聞達斷交,那太矯情了。

  曹南宗是早就知道當年有人欺負他,還是後來知道的?或許這也不重要,時機已經過去了。就像那場辯論賽,他需要的是曹南宗在場,不是昂貴的相機,他也不需要曹南宗離婚後替他翻舊帳出氣,可笑的是,這清算也沒有把喬聞達算在內。

  總是這樣,他只是想要一個普通的紅蘋果,曹南宗卻給他一個金蘋果。金蘋果當然比紅蘋果貴重,可那不對啊。

  夏歸楚發現自己變得比從前更貪心,他不光想要愛,還想要懂。他怔怔地看著手中象徵「白頭偕老、忠貞不渝」的白色孔雀羽,心裡一顫一顫,想要擠壓出什麼東西似的。

  愛可真難,比他學的任何知識、拍的任何作品都難。

  *

  下山路上,四個人都很沉默。

  只不過有人是主動沉默,有人是被動的。

  兩個Omega都對氛圍極為敏感,這是他們的天性,也是社會規訓的後果,他們讀出了此時此刻的空氣里有種難言的焦灼,老闆們同時陷入了某種看不見的情緒,誰也不肯先開口。

  正午陽光猛烈,四人下了摩羅山都出了一身汗,回到民宿附近的餐館,點上一桌子菜,石靈和小柯都餓得夠嗆,管不得形象不形象,吃得狼吞虎咽。

  相反,兩個Alpha卻吃得十分克制。

  夏歸楚吃得最慢,不是他想學曹南宗那麼優雅,實在是聽完岩罕那些話沒什麼胃口,眼前的美食和人漸漸模糊,頭頂似乎有白光在晃,好像他還在太陽底下,摩羅山上。

  背後一陣悶痛,像被人猛地一踹,頃刻上下顛倒,他仿佛變成一個球,骨碌碌沿坡滾下去,只聽得見爛泥枯葉咯呲碾碎,雨林濕熱的風中有人的笑聲。

  他倒希望自己是一個球,什麼也感覺不到。

  那時夏歸楚多希望曹南宗出現啊,像曾經在神塔那次一樣,救他於水火。可他的神明,不是每次都會顯靈的,他也不能那麼軟弱,這本來就是他自己選的路。

  筷子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曹南宗眼疾手快扶住猝然傾倒的夏歸楚,把人攬進懷裡,觸手可及的皮膚竟然是滾燙的。

  「阿楚,怎麼了?」曹南宗急切地拍拍夏歸楚的臉,他的臉上不知何時浮起病態的紅色,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眉頭攢起,雙眼緊閉。

  對面坐著的石靈和小柯嚇了一跳,立刻行動起來,一個打電話叫救護車,一個找餐廳老闆要冰袋藥箱。

  手忙腳亂中,夏歸楚半睜開眼,叫他們別忙活了,白蘭地香轟然散開,仿佛投擲了一顆酒做的炸彈,餐廳直接變成酒窖。

  「我沒事,」他無力地靠在曹南宗懷裡,感覺自己吐出來的呼吸都是熱的,「是易感期到了。」

  雖然比不上曹南宗那種變態的性冷淡體質,能把易感期當小感冒度過,但平時夏歸楚在工作室都以身作則,靠吃藥和貼抑制貼度過易感期,不至於生龍活虎,但也能冷靜地完成工作。

  但這次的易感期意外地有些嚴重,藥也吃了,抑制貼也貼了,夏歸楚身上的熱度仍然降降升升,跟坐電梯似的。

  別的Alpha易感期都是情緒不穩,暴躁,攻擊性大幅提升,夏歸楚或許因為平時太有攻擊性,易感期來了反而沉默了許多。身體上沒檢查出什麼,醫生說多半精神上的問題更大,可能是有些平時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壓力,找個Omega紓解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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