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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路折返的氣順下來,曹南宗才不緊不慢說:「黎先生,你和阿楚以前是什麼關係?」

  「同學啊。」

  曹南宗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他也不逼問,只是凝神看著黎允齊的眼睛,說出自己的猜測:「是前任吧。」

  黎允齊難掩臉上的驚訝,以他剛才的觀察,曹南宗可不像個直腸子,他撓撓下巴道:「這麼多年了,不算正經前任了吧?」

  曹南宗笑了。

  黎允齊被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解釋自己不是故意隱瞞,只是實在年深日久,夏歸楚介紹時也只說是同學,那自己何必畫蛇添足,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好歹做過幾年社會人,黎允齊不會看不出眼前這位和夏歸楚關係匪淺,還戴著個面具,多半是夏歸楚新相好,只怕還不穩定,所以夏歸楚也沒有主動告知此人是誰,對方似乎也沒什麼意見。

  被裁後回到戈蘭,黎允齊戒了網癮,重回小鎮慢節奏的生活,並不關心也不熟悉網絡熱點的風起雲湧,對夏歸楚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和暮雲集團的小曹總合合分分。

  他勸曹南宗道:「長這麼大誰還沒幾個前任?都是過去的事了,珍惜當下才是真,你真要介意,還不如擔心他前夫呢,好像叫曹、曹……」

  「曹南宗。」

  「哎對對,就是這個人,當年他們結婚那會兒好像還挺轟動。」黎允齊摸出煙盒,問曹南宗要不要來一根,長發美人擺手婉拒,他便自顧自點上煙,「你看老楚都一離過婚的Alpha了,行情本身就不怎麼樣了,讓讓他吧。」

  曹南宗唇邊笑意加深,點頭贊同,視線卻飄到黎允齊手腕內側,羚羊掛角平平一問:「這個紋身挺漂亮的。」

  「好眼力,」黎允齊大大方方笑道,「我也挺喜歡。」

  黎允齊走了。他性格很好,夏歸楚和他之間一定有過一場很好的愛,望著他擺手遠去的身影,曹南宗心想,那是同學少年初識愛滋味的懵懂熾熱,時隔多年再憶起,心下也是一片柔軟坦然。

  曹南宗在畫攤前的木橋呆站,不知過多久,好像很長,又似乎很短,直到被路人嫌擋路,左推右搡,差點被拱下河去,他才下意識腳下一踏,用力站穩,不料竟踩進橋板突出的粗釘。

  他微微蹙眉低頭瞧,那釘子其實十分鈍,倘若穿鞋,再略小心些,未必會被它害。

  可惜他是赤腳。

  鮮血漫入焦黃木板縫隙,曹南宗乾脆長裙一擺,席地坐在木橋邊,腳伸出橋板外,靜靜看血溶於水,朱紅墜碧波。

  「曹南宗!」

  一聲厲喝喚得曹南宗回首,只見光怪陸離的夜市燈光下,夏歸楚搡開人群,腳步狂亂地朝他奔來,Alpha的擁抱來得莽撞又用力,曹南宗幾乎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他伸手拍拍夏歸楚的後背,掌心摸到一片汗濕,熱騰騰的軀體在曹南宗懷裡大口呼吸,心臟跳得仿佛觸及他的心臟。

  「阿楚,」曹南宗微笑道,「我又不是小孩,還怕走丟,這麼急幹什麼?」

  道理都明白,可一晃眼人就不見了,打電話也沒人接,夏歸楚先回了趟民宿也沒找到人,叫他怎能不慌嗎?曹南宗這個不稱職的本地人,根本不熟這一片,戈蘭也從來不是治安多好的地方,擔心他出事理所當然。

  「你沒事瞎跑什……」一句話還沒說完整,夏歸楚打眼瞧見曹南宗的腳,簡直眼前一黑,「你這腳又是怎麼回事!」

  「小傷,」曹南宗輕描淡寫,「血快凝住了,哎你說得對,有時是該穿鞋。」

  夏歸楚哪有心情和他說這個,暗暗咬牙切齒,在心裡把「曹南宗大傻X怎麼總是不把自己當回事」罵了個千百遍,握住他腳腕細看腳心,饒是有心理準備,仍被血窟窿嚇得手有些抖。

  摸遍全身也沒找到處理傷口的工具,夏歸楚當即打算攔腰把曹南宗抱起來,曹南宗卻推開夏歸楚,只扶著他手臂,單腳站了起來,說趕緊回去吧。

  夏歸楚深吸一口氣,儘量平穩道:「回去個屁,這得去醫院。」

  他抿緊唇,半攙半背,將曹南宗架住,兩人三足地往民宿走。血將凝未凝,在身後蜿蜒出一條斷續的小蛇,像紙上揮灑的硃砂。

  「咦,」曹南宗打量夏歸楚,奇道,「那畫呢?」

  夏歸楚沒好氣地答:「扔了。」

  曹南宗搖頭道:「那樣好的畫,又是老同學送的,怎麼扔了?」

  還惦記那破畫呢,夏歸楚有點心煩,拿那麼一幅畫,慢慢走時還好,著急找人的時候立刻礙手礙腳,還怎麼找人?雖然是有點對不住老齊,下回請他搓一頓賠罪得了。

  「黎先生挺有意思的,你以前眼光很好,」曹南宗還在講,聽不出喜怒,「只是今天才知道,原來我才是拿替身劇本的那個。」

  夏歸楚擰眉停住腳,莫名奇妙道:「什麼替身?」

  「黎先生都告訴我了,你和他交往過,」曹南宗的手攥住夏歸楚的臂膀,不似平時溫涼,竟有些燙,「其實你也不必隱瞞,你該知道,我並不小氣。」

  夏歸楚冷眼瞧著,他倒寧願曹南宗小氣一點。故意吊起一邊嘴角,他輕浮地說:「人家替身要像的,你和他哪點像?」

  曹南宗竟似真的思索起來,忽而點頭道:「確實,我遠不如黎先生瀟灑。」

  本是為了刺他,卻換來這種自貶的話,聽得夏歸楚煩不勝煩:「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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