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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惡墮成妖鬼的過程是緩慢的,在這個過程中,如果能保持清醒,成為妖鬼之後就能留下人類的記憶,能像人一樣思考。
但如果惡墮的過程中,屬於人的那一面死了,被妖物吞噬了,就會失去人的記憶與理智,被妖物本能支配。
上輩子的蝗神就是如此。
而現在,她正處於那個臨界點上。
沿河而上,他們路過好幾個村子,幾乎都是空蕩蕩的。
偶有拿著武器在路邊探頭探腦的人,衝出來也沒能追上快速奔跑的馬匹,只能遺憾又絕望地望著他們的背影。
不停趕路的三人,很快找到了源頭。
隔著很遠看去,他們不僅看到了修建起的高高堤壩,還看到那邊上空密布的陰雲。
仿佛附近所有的雨雲都匯聚在那裡。
一改之前路上的乾熱,空氣變得濕潤,細細雨絲飄下來。
這裡是凌江主幹,幾個分支的河道被攔,江水往河岸邊漫去,淹沒了兩岸的村落農田,匯成巨大的湖泊。
站在堤壩上往下眺望,江岸邊無數人彎著腰在挖掘河道,還有許多忙碌的身影在江岸邊修建宮殿。
竟是一副熱火朝天的熱鬧景象。
人如同螞蟻,搬運著木材石塊,泥一樣顏色的人與修得金碧輝煌的宮殿形成巨大割裂感。
「那邊的三個!你們是誰,跑到堤壩上來想做什麼?」
看守堤壩的人提著鞭子跑來,怒罵道:「滾下去,不然抓了你們去祭龍女娘娘!」
武勁在馬上捏了捏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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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江邊一處被帷幔圍起的空地上,茶州城的一群權貴們正在祭拜江中龍女。
最前方祭台上一個白須飄飄的老者領著所有人祭拜完,一掃底下眾人虔誠的神情,滿意點頭。
「爾等都有心了,爾等這樣信奉龍女娘娘,娘娘也會保佑爾等。」
一身綾羅綢緞的中年人堆起恭敬的笑容:「祿公才是辛苦了,能為龍女娘娘修建行宮,是我等的榮幸。」
自稱祿公的老者被簇擁著坐在眾人上首,捏著鬍鬚說:「娘娘乃是龍女,她願接受爾等供奉,那這陸上行宮可得好好修建,娘娘金身可做好了?」
中年人忙說:「就快做好了,不日就可以運過來。」
「嗯,不錯。」祿公又說,「有了金身,自然要放在金殿裡才算適宜。」
中年人笑臉微僵,心中暗罵老匹夫貪婪,但面上不敢表現出來,只說:
「自然自然,我們正在讓人加緊開採金礦,就為了給娘娘造金宮呢!」
說起這個金礦,在場所有人都難免肉疼。
若是沒有這個突然出現的龍女娘娘,那麼大一個金礦他們幾大家族分了,金庫又能大大擴充一番。
但是沒辦法,誰叫龍女娘娘那般厲害。
她在這江中興風作浪,身軀長達千尺,更可怕的是她還能聚集雲氣,就好似傳說中能行雲布雨的龍族一般。
一個不高興,將他們所在之地的雲氣雨霧全都吸取過來,讓他們旱個一年半載,將他們旱死也不是不可能。
茶州城幾大家族審時度勢,決定低頭主動供奉。
再有這祿公,也不尋常,天生比別人多無數個耳目,無事不知無事不曉,又自稱龍女的使者,替龍女傳達旨意。
每月祭祀年輕男女給龍女娘娘,圍堤造湖也就罷了,但這修建行宮,著實花費了他們不少錢財。
錢財花出去了,當然不能白花,各家族都踴躍表現,希望能得龍女娘娘青眼。
龍女娘娘不輕易出現,暫時只好討好祿公。
細雨霏霏的江邊,祿公與幾大家族間的親密談話被一陣騷亂打斷。
「怎麼回事,那邊不好好做事在吵什麼?若驚動江中龍女娘娘,看不把你們都投江去給龍女娘娘吃了!」
「家主,是、是有人來搗亂!」
「誰敢到此處搗亂?」
騎著馬的青年踩著泥濘的江岸,來到了眾人面前。
「圍堤造湖,是你們誰的主意?」於光從馬上躍下問。
「你又是哪個,怎麼敢這樣與我們說話?」一個年輕人見於光穿得普通又是孤身一人,不屑呵斥。
與他一同出聲的,還有人群中一個臉色發黑的男人,他語氣掩不住的驚訝慌張:「是你,於光!」
於光眼光一掃便看見了眼熟的人,是甄家家主。
幾年前他毅然帶著剩下的族人和一些錢財從珠州逃走,沒想到是躲到茶州來了。
甄家如今在茶州經營得不錯,和他們關係近些的家族都知道他們是被逼迫才背井離鄉。
「於光?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於光?」
「把你們家趕出珠州的於光?看著也無甚稀奇的。」
「他不在珠州,怎麼跑到我們茶州來了,瞧著也沒帶什麼人,難道他還以為憑他一個人能在我們茶州撒野嗎?」
人群中的甄家家主,聽著周圍人不屑的指指點點,只覺得心裡越來越沒底,嘴角臉頰都一起抽搐起來。
在場之人,只有他知道眼前看似普通的年輕人有多麼可怕。
幾年了,這煞神怎麼陰魂不散,還追到了這裡!
對了,還有龍女娘娘!
這裡可是龍女娘娘的地盤,這於光再厲害,對上龍女娘娘也不一定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