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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貞暫且不知曉公主的志向。
她知道皇帝對這位妹妹並無幾許情分, 便不勉強他去彰顯什麼手足情深,自己時常邀了公主玩樂,或是獨姑嫂二人, 或是連著其餘妃嬪一道熱鬧。
內宮中的日子一派太平祥和,一晃眼, 就該為過年準備起來了。
新設兵武學堂是一波才動萬波隨的事兒, 將來前朝要燒銀子的地方且多著呢。那些關乎天家威儀、現成規制擺著的大典不可縮減,自家人的宴飲則以熱鬧為要旨,無須奢靡。
儀貞開了私庫,將衣料毛皮依照各人喜好分送出去,新打的釵環釧鐲搭著未穿的珍珠寶石, 也按著等級下發六宮;餘下諸如玻璃插屏、金玉盆景、木石山子、新奇宮燈這些不便搬運的東西,得留到眾人齊聚猗蘭殿時才好挑選。
這一天落了整夜的雪, 早起時辰尚早,窗外便一片大亮了, 儀貞披著大紅織金鶴氅,站在院裡,猛吸了兩口冷冽的雪風,雖然冷,但有股直衝腦門兒的爽快。
一時又回過頭來,囑咐正撤下早膳的燕妮:「今兒貴妃要來,她跟前的腳爐可得燒旺些。」
「早想著了。」跟在後面的慧慧聞言便笑,眼看著燕妮同另一個小宮女走遠了,方到儀貞面前來,低聲打趣道:「娘娘待貴妃那份兒細緻,比待陛下還勝幾分呢。」
「貴妃體質弱嘛,哪能跟陛下比——還嫌浴房裡生著炭盆熱呢!」儀貞說罷,不知怎的有些臉紅,轉開了眼,瞧見齊光公主遙遙走來,連忙招手向她笑道:「雪天路滑,怎麼自己走著過來?」
「縱是坐輦,這份不便也不會消失,無非從我一個人身上,傳到另外四個人身上罷了。」公主向儀貞福了福,起身後話鋒一轉:「其實是這天氣太嬌慣閒人,睡到這時辰起來,還懶洋洋的,走一走醒醒精神也好。」
儀貞點了點頭,拉起她的手:「怪涼的。用過飯沒有?」
公主說用過,「月初新得的奶點心,還有牛乳茶。」
這倒有點重樣了。儀貞忖道:這些乳製品是皇帝的口味,又只在秋冬季里才有,想必公主身邊的人覺得珍貴,一味地往桌上端,一時就不顧別的方面了。
然則宮裡的女孩兒素日口味清淡,多有吃不慣、甚至聞不得這些膻氣的。像儀貞也是陪著皇帝嘗一些罷了,自己點菜時並不會主動想起它;有一回將牛乳茶分給慧慧等人,讓她們喝了也能驅驅寒,誰知好幾個當夜就鬧肚子疼,折騰了兩三天才恢復。
她暗暗記下此事,又聽慧慧在一旁道:「娘娘才誇過今兒的杏仁茶做得好,清甜又不膩嘴,要盛給殿下並諸位娘娘都嘗嘗。奴婢這就去端來吧。」
儀貞笑說正好,旋即拉了公主往裡走:「她們都還沒到,屋裡那些個擺件兒,隨你先挑。」
公主知情識趣,捂嘴笑應下:「多謝嫂嫂偏疼我。」
前殿正堂里並未升座,蓋因此處最為軒敞,爐子生得再多也不嫌憋悶,再者要擺下兩張極闊大的黃花梨大理石書桌,以安放那麼些造型各異的大小件兒,實在不是什麼易事兒,故此才拿這裡做了尋常待客的地方。
齊光公主得了頭一個挑選的殊榮,卻也不能忘了身份,目不斜視地走到桌前,捧起一座芙蓉石山子,滿意道:「這個擺在案頭,開春了寫兩筆字,眼睛看著都覺得明亮呢。」
滿屋琳琅,若以價論,這座山子為最末等。儀貞坐在旁邊,支頤評道:「芙蓉石難得有如這般鮮濃純粹的,嬌艷歸嬌艷,就是挑剔得很,平常書房陳設不見得與它相襯——哪一日主人得空,我也去你那兒瞧瞧布局,好幫你參謀參謀。」
公主一愣,片刻後方接話:「嫂嫂肯來,我自然掃榻相迎了。」
儀貞笑了,又問她臨誰的字,吩咐珊珊將自己收藏的幾副字並一架小的玻璃插屏贈給她。
正說著話,外面宮人來報,沐貴妃與蘇婕妤、淳婕妤到了。
三人進來向儀貞見禮,落了座,沐昭昭因笑道:「咱們來得不巧。」
「可不是,」淳婕妤接口,「擾了她們姑嫂說體己。」
儀貞煞有介事道:「今日的規矩就是這般,先來的先挑,來晚的人是只能撿剩了。」
「唉喲喲,娘娘這話真叫咱們虧心。」沐昭昭難得說起俏皮話:「這一陣子見天地賞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我可怎麼還得上情?今日一進屋又是如此,叫我寶貝似的獻來的幾樣吃食,哪裡拿得出手?」
儀貞知道她宮裡酥點做得好——沐昭昭脾胃弱,吃不得葷油,素油入口又難免泛苦,要按這個講究將點心做得香甜,可見工夫。
毫不客氣地讓慧慧去接過來:「雪積得厚,難為你跋涉一趟,堪比千里送鵝毛,這份深情我受著,也盡夠了。」
幾人都笑了。慧慧將沐昭昭帶來的攢盒打開,給儀貞看過,隨即便擺在几案上,與眾人分食。
儀貞又說:「說是從我私庫里出的東西,當初陛下賞下來時,也是讓我分給大家的意思。要不然一個人還能有五個腦袋、八個身子、十來雙手腳不成?一住便住三五百間屋子,否則可消受不完這許多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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