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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唱給於舟的儀式感,在於記憶,想讓於舟記住這個日子。這天全世界都在張燈結彩,把記憶打扮得很出眾,但記憶里不需要昂貴的餐廳,也不需要精緻的禮物,因為這些她們日常都可以做,不算特殊。
蘇唱想讓她的回憶里,沒有重點,而是徐徐不斷的噴泉水,她們站在旁邊,記住的是各自說的每一句話。
腳步聲在數數,一、二、三、四。
在一株巨大的聖誕樹前,蘇唱放慢步子,對於舟說:「有話,想跟你說。」
看吧,它終於來臨,不需要鮮花,不需要香檳,聖誕樹的光芒為她們倒酒,蘇唱眼裡的於舟在綻放。
四目相對,於舟那麼聰明,當然就知道了。
回憶鋪天蓋地,她突然想到了很多,她像第一次闖入病房那樣,拿著盆和捲紙,慌裡慌張,滿頭大汗,然後在兵荒馬亂中遇見了一個姑娘。
她穿著孱弱的病號服,但美得不可方物,那時候於舟也曾跟她四目相對,肩膀的包一沉,滑下來一寸,心裡也滑下來一寸。
這時於舟才知道,那種沉甸甸的預感,叫做——我將要與她發生故事。
生理反應快過心理反應,心臟似被吹捧一般漲起來,於舟又被鼓動得發疼了,她微微合攏眼帘望著蘇唱,有一股微弱而莫名其妙的聲音說。
求你了,慢一點說。
但又求你了,快一點說。
蘇唱突然就緊張了,她看不清於舟的神色,胸腔里逐漸開始打鼓。也許,這裡不大好,因為旁邊還有小孩兒在滑滑梯,馬路對面好一些,暗一點,於舟不會發現她的呼吸有那麼不鎮定。
於是她笑了笑,沒言語什麼,站到橫穿馬路的斑馬線起點,望著紅綠燈。
於舟心裡「咯噔」一下,她怕蘇唱真的不說了,連忙跟上去:「什麼啊?」
「要說什麼,你說啊。」
小鵪鶉一追問,蘇唱的耳廓更紅了,好在正巧有對面的行人穿過來,她稍稍碰了碰於舟,然後牽住她的手,跟她一起過馬路。
這不是她們第一次拉手,但因為蘇唱剛才的迴避,一切變得很不一樣。
於舟有被安撫到,因為她感受到了蘇唱的手心的汗。
涼涼冷月有了七情六慾,薄汗是最好的證明。
過了馬路,行人分頭散開,蘇唱選了右邊,然後放開於舟的手,豎著手腕又貼過來,撈住於舟垂下的五指,輕柔地塞進去,根根交叉,十指緊握。
於舟七上八下的心被拽回地面。所有人都知道,十指緊扣是不一樣的,它比普通牽手更親密,更私隱,也更具承諾意味。
她們的掌心緊緊相貼,倆人都沒再說話,從熱鬧走到安靜,從寬街走到窄巷。
但於舟又開始害怕,就這樣嗎?她不說了嗎?她還沒有聽到過蘇唱說喜歡她,哪怕足夠兩情相悅,她還是要一句宣之於口的話。她期盼了很久,真的很久。
她想了想,主動提起話題:「我們的車,好像停在另一邊。」
剛剛的岔路口,走錯了,重走。剛剛的表白,方式錯了,重說。
可蘇唱沒有get到,只是拉了拉她,詢問了另一個重點:「我們的車?」
這……
於舟有點不耐煩,如果不說,那就不許再逗她了。
她咬咬下唇:「不是,你的車。」
蘇唱看著莫名傲嬌的小螞蟻,眼底堆上笑,於舟的反應讓她不慌了,甚至想讓對方表現得更在意這件事一點。蘇唱拉著她的手晃一晃,輕聲哄:「比較喜歡上一個說法。」
於舟看出來了,她蹙眉,抿住嘴,把手掙開:「你好煩啊。」
停下來,站在巷口,不想走了。
蘇唱又想拉她。
於舟真急了,退了退身子,不讓。
「說了要說,又不說。」於舟把自己寶貝的手揣兜里,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兒,不想看她。
蘇唱有點無措,抿抿唇,把手收回來,認真地看著她,然後輕聲問:「說什麼?」
她的眼神讓於舟心裡又軟了軟,都是第一次,蘇唱說不定也在忐忑吧。於是她瞄一眼蘇唱,低聲道:「你不是說……」
「說我喜歡你嗎?」
全世界的燈都亮了。
於舟抬頭,愣愣地望著蘇唱,路燈的光暈里好看得不真實,說出「喜歡」字的時候,手指彎了彎,然後她抿住了嘴角,睫毛下垂,靜靜地顫著。
這是她第一次告白,沒有很完美,但她仍然鼓起勇氣望著於舟,誠懇而溫柔地再次輕聲重複:「我一整晚,不是都在說這件事嗎?」
不止是今晚,她已經說過成百上千次。
說完,蘇唱就笑了。該她等了,她也等很久了。
「我……」
於舟語塞,這時候,該說什麼啊……
她忽然發現剛才自己誤解了蘇唱,原來哪怕很喜歡,哪怕足夠有把握,也真的很難開口。
她用眼神求蘇唱救她。
蘇唱氣息微動,當於舟溫柔的救濟者,她偏頭,用目光牽引她:「我想聽到的,當然是『我也是』。」
於舟望著她的眼睛,沒有當個好學生,而是忍著內心的酸澀,低低嘆了口氣。
她忽然在想,是不是真的啊?蘇唱真的要跟自己在一起嗎?她喜歡自己什麼啊?有沒有可能真的跟火鍋說的一樣,是騙她去賣茶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