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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慶心中隱隱生出幾分不安,周圍的建築再熟悉不過了,他站在黑色的柏油馬路上,面色漸漸冷了下來。

  左側突然傳來人們吵吵嚷嚷的議論聲,不安再度擴散,溪慶脖子保持著僵硬,他只能完整地將身子轉過來,直面聲音傳來出的混亂。

  方才撞向自己的黑色轎車此刻撞在了一堵牆上,車牌號溪慶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父親帶著他一起去領取回來的牌照。

  漫天的雨滴落下,寒意深入骨髓,他的血液漸漸冷了下來。

  他顫抖著手臂向前邁出一步,卻又不敢向前,駕駛座上會是自己的父親,他應該清楚,而自己此時已經被人打開車門抬了出來。

  呼喊聲,與救護車溝通的聲音此起彼伏,刺眼的燈光化作一道道細細的光線,利劍穿破他的心臟。

  溪慶望著自己被抬出來的僵硬的身體,整顆頭顱上布滿黑紅色的血跡,順著雨水繼續流淌,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他不曾想到,造成這起車禍的一個因素竟然是現在的自己,恐懼蔓延至四肢百骸,為什麼有人或其他什麼東西能夠預知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一幕,為什麼有人能夠預知自己會站在這裡親手傷害父親和自己。

  他目光漸漸渙散,周圍的聲響逐漸褪去,他仿佛處在被隔膜包裹著的世界中,看似與所有人站在一起,實則靈魂降臨了另一個世界。

  溪慶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足夠引起他注意的人,他的目光漸漸匯聚在那人的身上。

  賀嶠披著長長的大衣,舉起雨傘,緩步向他走來,他表情莊嚴肅穆,似乎透過溪慶在看其他的東西。

  溪慶的嘴唇跟著動了動,他記起了一些事情,賀嶠曾經出現過,早在他進入死神遊戲之前就出現過,就是在這一天,賀嶠似乎救下了自己。

  他記得賀嶠微涼的手掌按在自己的額頭上,再次醒來後便是在醫院中得知了父親死亡的噩耗。

  「這一切是你安排的嗎?」溪慶望著幾步之遙的賀嶠,不為所動。

  聽到他的問話,賀嶠順從地停下了腳步,他們相隔地不近不遠。不斷震動著的邊界只能維持在一定的範圍內,有時的靠近只不過是短暫的華光,大多數時候,他們的身份、秘密都在阻止他們繼續靠近。

  無形的薄膜永遠存在,無論他們曾多少次試圖靠近,可事實就是這樣,這樣冰冷地擺在他們的面前。

  「如果你是指這場車禍和你父親的死亡,我只能說抱歉,為了保住你我們只能這麼做。」賀嶠仍舊撐著傘,手臂向前伸出,試圖為眼前的少年遮擋風雨。

  「你根本不明白我要的是什麼。」溪慶推開了他的手,眼底迸發出火花。

  那柄雨傘倒在了雨水中,沒有人去理會。

  「你願意聽我解釋嗎?」賀嶠蹙起眉頭,向前邁了一步。

  溪慶搖了搖頭,向後退了一步,短短的幾個月,一切都改變了太多,他們的關係進展迅速,但也僅僅是迅速,未曾觸及最深層次的東西。

  「你說對了。」賀嶠突然加快腳步,上前緊緊環住溪慶的肩膀,不顧他的掙扎,語速飛快地說道,「我不明白你要什麼,我只明白我要什麼,我要的東西,我都會收回來。」

  溪慶瞪大了眼睛,他哽咽著發出顫音,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他驚愕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賀嶠,將手掌移到腹部,再次舉起的時候,上面沾染的血跡被順著雨水大股大股向下流淌。

  賀嶠拔出了藏在袖中,此時已經沾滿血跡的短刀,他隨手將刀摔在了地上,沖溪慶笑了笑,轉身踏著積水穿過馬路向著遠處走去。

  溪慶只覺得大腦一陣恍惚,跟著跪在了柏油路上。

  他的手邊就是刀,瀕死的意志能讓他抓起那把武器衝上去對賀嶠補上幾刀,可他沒有這麼做,再也不發力,任憑自己的身體摔在了泥水中。

  刀側倒映出他的面龐,狼狽、破落,這樣的詞彙從溪慶的腦中划過。

  「竟然走地這麼狼狽……有點太窩囊了……」溪慶扯出一個微笑。

  所有記憶破土而出,一切的真相都從記憶中浮現出來。

  紛雜的記憶片段從溪慶腦中爭先恐後地冒出,他回想起了在死神計劃中作為工程師設計副本框架並測試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和賀嶠剛剛確定關係,他以為自己進入了一項偉大的計劃之中,他將參與到這個宏大的改變人類的計劃。他無視了賀嶠憂心忡忡的警告,輕易地相信了一切。

  再後來,整個項目收尾,溪慶得知為了防止泄露,他必須死掉,而後,他被賀嶠帶著見到了一位名叫秦厭的人,後來的記憶仿佛一片空白。他經歷了那場車禍,好不容易回到了學校,他又繼續了無聊的校園生活,而賀嶠似乎從人間蒸發了。

  溪慶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副本中那麼多次遇到某一扇門,自己可以輕鬆推開,那是他設計的副本,他當然擁有自由出入的管理員權限。

  而那一間讓他感到無比熟悉的房間,那座古堡,便是賀嶠遠在國外的主宅,他們曾在那裡度過一段美好的值得記一輩子的回憶。

  賀嶠那一張張生動的臉龐從他腦海里滑過,仿佛流星一般,溪慶知曉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終點。

  他意識到,最後在副本中賀嶠親手傷害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新的騙局,那樣願意代替自己進入副本的賀嶠不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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