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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鶴洲伸手,握住帕子一角:「不用,我自己來。」

  「你?」錢青問,「我剛說什麼來著?你若還想要性命,這幾個時辰就別隨意起來折騰。」

  秦鶴洲無奈,卻又實在不願清醒時讓旁人為自己擦身。

  錢青剛要開口,前院便來了侍從,說韋秋忽然起了熱,請錢青過去瞧瞧。

  初春氣候不定,傷風起熱是常有的事。

  聽見韋秋有事,錢青立刻坐不住了,起身將帕子塞到了趙鳴箏手裡就要離開。走前朝趙鳴箏說:「別管他說什麼,替他把血擦乾,瞧著點若繼續出血,立刻去前院找我。」

  趙鳴箏來不及應下,錢青就已跑得了無蹤跡,裡間只剩了秦鶴洲和趙鳴箏兩人。

  秦鶴洲說:「把帕子給我,我來吧。」

  趙鳴箏面露笑意,彎身將已微涼的帕子放回熱水裡揉了幾下說:「少爺派我伺候公子,況且公子身子如今這樣,我哪有讓公子動手的道理。我雖不知公子是生了什麼病,但錢大夫既然說了,公子還是歇著別動了。」說罷未等秦鶴洲拒絕,便掀開了蓋在對方身上的被褥。

  被褥上已浸得全是血跡。

  趙鳴箏再度不自覺地皺眉,掀開秦鶴洲的衣袍,發現不光褻褲,秦鶴洲的雙腿上也全是血痕。

  「怎麼弄的?」趙鳴箏問。

  秦鶴洲一時羞憤難當,抓上趙鳴箏手中帕子說:「我自己來。」

  趙鳴箏鬆了帕子,抓住秦鶴洲的手腕,手指搭在脈上,片刻後問道:「你有孕?」

  「你懂醫術?」秦鶴洲反問道。

  

  第18章 緣由

  趙鳴箏沒有想到秦鶴洲會再度有孕。

  當年的小產本就令秦鶴洲元氣大傷,加之自己這些年的在其飲食藥材中做的手腳,更是讓秦鶴洲寒毒入體,幾乎已不可能懷胎。

  這孩子,像奇蹟,也像嘲弄。

  「你會醫術?」秦鶴洲問道。

  趙鳴箏隨口扯謊說:「會上一些,但不多。少爺幼時身子不好,我們這些侍奉在左右的,總要懂些皮毛。」

  秦鶴洲不再多言,也無更多力氣同眼前人講話。

  他仍因差點失去這個孩子感到心有餘悸,已經恢復如常的腰腹處,甚至還殘存著方才那場疼痛的影子。

  真可笑,殺過那麼多人,也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過了而立之年,忽然變得心軟起來。

  秦鶴洲看著周秦彎身,替自己擦乾腿上血跡,隨後周秦確認了沒再流血,又去拿了一床薄被替秦鶴洲墊在身丨下。

  「錢大夫說你暫時不能起身,沒辦法給你更換被褥,你先墊著忍忍。」

  秦鶴洲生硬地道謝。看著周秦在忙碌的時候,他恍惚透過周秦看見了趙鳴箏。

  從前在羽春時,趙鳴箏也是這樣照料自己。那時趙鳴箏裝得無憂無慮,秦鶴洲看著趙鳴箏,好像自己也全然沒了憂慮。

  「這孩子懷得很辛苦吧?」周秦忽然問。

  「確實。」秦鶴洲淡淡說道,「也怪我,身子太弱,護不好它。」

  秦鶴洲躺得久了,身上不舒坦,稍稍側身面對著周秦。

  周秦目光掃過他的小腹,那處遮在錦被下,看不出隆起的弧度。

  「那為什麼非要留下它?」

  錢青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秦鶴洲並沒有正面回答他,而自己和眼前這位周秦,相識也不過幾天,對方貿然詢問,令秦鶴洲略有不悅。

  為什麼要堅持留下這個孩子?

  其實秦鶴洲自己也說不清。

  或許是無論是否有這個孩子,自己都時日無多。也或許,自己失去過一個孩子,不想在殺死另一個。

  秦鶴洲說:「反正無論有沒有它,我都活不了多久。」

  「或許你有沒有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周秦問。

  周秦的話令秦鶴洲感到惱怒,差點失去孩子的後怕也在瞬間湧上心頭,他沖對方大聲吼道:「滾出去!」

  而周秦只是柔和地沖他笑了笑,朝秦鶴洲說:「我就在門外,如果有事請立刻喊我。」

  房間裡回歸寂靜,秦鶴洲才稍稍平靜下來。他知道自己方才失態,或許不應該朝著周秦發火,但周秦的話無疑戳到了他內心的脆弱,讓他忍不住去想如果真的失去了這個孩子會怎樣。

  似乎也不會怎樣,只是傷心而已。

  其實失去第一個孩子時,秦鶴洲的傷心是後知後覺的。

  那是半年後,四門主不知從哪裡將一個幼童帶回羽春。這本是常事,一如他當年帶回趙鳴箏時那樣——總要有人傳承衣缽,即便入了羽春這等鬼蜮,也不忍一身武藝數十年後隨自己煙消雲散。

  那孩子不過三四歲的模樣,見到秦鶴洲時,叫了一聲樓主,便怯怯地躲在四門主身後。

  秦鶴洲的心臟就在那時痛了起來。

  本來他也該有這樣一個孩子的。會說會笑,依戀地攥著自己的袖子,叫自己爹爹……可是現在身邊空蕩蕩的,誰也沒有。

  趙鳴箏過來尋他,見到四門主的小弟子,目光也停留片刻,生硬地移開了話題。

  秦鶴洲撫摸著微隆的小腹,心中五味雜陳。

  他其實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想要這個孩子。

  或許之前模稜兩可的想法都不對,他留下這個孩子,只是想要一個和普通人一樣的家而已,想要擁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永遠依賴自己,永遠不會對自己拔刀相向的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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