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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皇后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哀哀哭喊道:「我早就知道你從小自在散漫,怕是不願呆在這狹窄的皇宮裡,你的願望是想走遍大江南北探訪民生,甚至想到北元邊關去看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你是為了我,才甘願呆在這巴掌大的囹圄之地……」

  應昉眼角也有些潤意,他低頭像小時候一樣滿眼孺慕地依偎在母親身邊,感受著那一絲夾帶了梔子花的暖香,「我想有另外一種活法,跟母后在這宮中感受人世間的繁華。等我的孩子長大了,可以抗下這副江山社稷的重擔了,我再去實現我的願望,也許那時候大漠的落日更加壯麗無邊!」

  初春略帶寒氣的陽光越過重重的宮城,將坤寧宮前青磚鋪就的院落里撒下淡淡的金輝。剛剛經歷寒冬的花樹上尚帶著一層蒙蒙的白霜,專心傾聽的皇帝微微挪動了一下腳步,就在地上留出兩個不太明顯的濕痕。他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也不叫人進去稟報,而是轉身步出宮門。

  薄如輕紗的白霧裡,長長的一列內侍和宮人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跟隨在後面。

  片刻之後,眼角尚有淚痕的應昉慢慢退出坤寧宮,一個機靈的小太監立刻上前回稟皇帝剛才來過了。他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微笑著搖搖頭,喃喃輕道:「父皇對母后是敬愛,對劉惠妃是寵愛,對崔婕妤是憐愛。只可惜到最後,這些女人都學會了不再愛他……」

  青衣小太監連頭都不敢抬,老老實實地垂著身子候在一邊。應昉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卷著袖子吩咐道:「明日便是傅鄉君的生辰,我讓你準備的禮物弄好了嗎?她性子一向疏闊曠達,向來不喜歡那些胭脂首飾之類的東西,千萬別給我弄砸了!」

  傅百善曾教習應昉騎射,跟他有半師之誼。應昉對這位年歲相差不大的女師傅頗為敬重,四時節禮不說,連這個生辰都特地抽時間探望。

  小太監忙小意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奴才親自到主子的庫房裡挑選的,是一副大弓,聽說是前朝女將軍所使用過的東西。奴才讓織造辦的人趕工,重新用天山雪蠶絲繃了弓弦,看起來極拿得出手!」

  應昉哈哈笑道:「傅鄉君臂力過於常人,你拿再大的弓過去她都拉得動。算了,此時再換也沒甚意思。找個人好生拿著,給寶璋妹妹當玩具也不錯!」

  小太監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心想那副寶弓看著不打眼,所費銀子不下數百兩,就這般輕飄飄地送予一個稚齡小姑娘當玩具,怕也是只有眼前這位爺做得出來。他在心頭暗自警醒,能被主子爺這般如同家人一般看中的,下回在宮裡瞧見了一定要好好巴結一番。

  東存胡同的裴家新宅因為女主人的生辰,在前檐上掛了一溜的紅燈籠。雖說不想大肆操辦,但錦衣衛新任指揮使的夫人做壽再低調也是有限的。

  程渙程老先生對這些自然是駕輕就熟,親自坐鎮門房,哪些禮該收哪些禮不該收。象是禮餅盒裡裝的不是禮餅而是一盤排得整齊的金銀錠時,就要有禮有節的將東西退回原主。還有打著送奴僕送廚娘名義實際上卻是送揚州瘦馬之類的,更是不能收。要不然第二天彈劾裴青驕奢淫逸的摺子就會堆滿皇帝的案頭。

  內宅的大迎窗下,會昌伯夫人魏琪捂著嘴笑個不住,揶揄道:「當年誰在我面前誇下海口,說要執劍行走天下匤扶正義。這才多久的日子啊,肚子裡又揣上了一個!」

  坐在一邊的傅百善無奈地看著好姐妹笑得餅屑橫飛的樣子,把自己面前的茶盞挪得遠一些才道:「前天我家寶璋回來跟我說,魏姨還脫了鞋爬樹摘院裡的柿子來著,被府里的老夫人看見後罰抄了一百遍的《女則簡義》……」

  魏琪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左右看了一眼後連連叫苦,「自從皇帝讓我家方明德當了這個什麼會昌伯之後,家裡的規矩忽然就大了起來。我那婆婆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古板,說我行止佻脫要十分穩重才好,特特進宮在皇后娘娘面前討了一個老嬤嬤回來,日日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煩都讓人煩死!」

  傅百善看著這個當姑娘時就合得來的閨蜜,不由撫額嘆道:「那你起碼裝一下,哪裡有在孩子面前脫鞋爬樹的道理?」

  魏琪斜睨她一眼,「說得自己多無辜似的,我家誠哥兒在你莊子上玩了半個月,回來就野得不成樣子。他說小姨姨帶他們到山上用小弓小箭射麻雀,射下來後就在山泉邊剝皮扒毛,用鐵簽子串在一起放在火上烤!」

  傅百善不由咬牙切齒強辯道:「我叫過他們不許回家亂說的,這幾個小沒良心的。再說我只負責教孩子們射麻雀,那什麼剝皮扒毛都是小五小六鬧著要乾的,說什麼東西要自己弄的才好吃。就是怕你婆母說我把孩子帶壞了,還特特洗乾淨換了衣裳才送回去。」

  魏琪笑得直打跌,「哪裡瞞得住,我家倆小子天天問什麼時候到小姨姨的莊子上去?我婆婆倒是沒多說什麼,還感嘆往年莊戶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帶的,長大後個頂個的皮實!」

  她閒閒地磕了一顆五香瓜子道:「我婆婆就只盯著我學規矩,說皇帝厚愛才把會昌伯這個爵位給了我們這一枝,就要對得起他老人家。在我看來這就是個累贅,等方明德外放了,我就讓他辭了這個爵位,誰愛當就當去!」

  傅百善就問道:「那個小曾氏的一雙兒女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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