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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一皺眉,伸手推開八角涼亭的百花落地花格門,一眼就望見了那個半趴在欄椅上沉睡的婦人。

  那婦人身穿絳紅緙絲衣衫,半垂在地上的裙褶被亭外的微風輕輕吹拂。一張小臉一半伏在手掌下一般露在外面。斑竹青簾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婦人的呼吸緩慢而而微長,遠遠聽著像是嘆氣一般。秦王心中一緊,心底卻是一百個清楚這婦人在此處的時機實在不妥。

  他站在厚厚的地氈上,遲疑片刻後竟不知道腳步是往裡走還是往外走。聽說這婦人成親後生有一女,肚子裡又懷了第二個。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她的丈夫是如何照顧,竟然看著比舊日裡要清減疲倦許多。似乎沒有了那種讓人炫目的飛揚光彩,卻多了一些溫柔恬淡之意。

  就像被無形的線索遠遠牽袢住的傀儡,秦王小心地伸出右手。

  卻又不敢真的觸摸,只是在傅百善柔細的臉龐上游弋,指尖微微掃過長眉鼻尖,在那片菱形的嘴唇邊上停留了幾息,細細感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絳色底緙絲四品鄉君服飾是江南繡娘的手藝,衣上的喜鵲立於海水江水紋之上,其背上的羽毛是用捻毛緙織,顏色濃麗平整細緻。

  曹二格束手束腳挨著牆邊站著,心頭卻在暗暗叫苦。他一踏進這屋子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沒有看到王妃,卻看到了傅百善。靳王妃雖然性格沉靜,但是身邊無論何時都圍了一群丫頭婆子。這無關為人,而是一品王妃出行必須有的儀仗。

  哪裡不對勁呢?曹二格腦子裡飛快地轉著,他從小就長在人人都是人精子的宮城,又是百伶百俐的心腸,又何嘗不知道自家主子對這位傅鄉君總有一絲得不到手的不甘。眼見這位昏睡在這裡,心裡只怕不知道怎樣悸動呢!

  昏睡?

  曹二格打了一個激靈,別人他不知道,這位傅鄉君的手段他是曉得的,怎麼會不帶一個丫頭平白無故地昏睡在這處八角涼亭里。他向來是無比細心的人,立時拿了眼睛四處逡巡,果然在一處山雀月季紫檀插屏後發現了一隻小小的香爐。

  曹二格輕喚了一聲「王爺」,秦王才從心神動搖之際猛地驚醒過來,轉頭就看見他手裡舉著一段已經燃燒殆盡的薰香。

  338.第三三八章 迷魂

  秦王也是從無數權謀宮斗走過來的, 府里的幾個侍妾為了爭寵也是用了無數的手段。一接過薰香用指尖細細一碾壓,就知道這東西必定有問題。

  這種所謂的迷魂香是用野八角、鬧洋花、生草烏、羊躑躅、醉仙桃共碾為末,燃燒時雖然無色無味,熏聞久了卻是能使人神識倦怠軟弱無力, 神智恍然失去理智, 見人戀人見物戀物,聽人指揮任人擺布, 醒後卻全然不知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傅百善一貫精明幹練,但是畢竟不是行走江湖見慣世面的人, 決計沒有見過這種陰損的迷魂香, 所以才不小心遭了別人的道。看她呼吸沉靜,也不知道到底吸進去多少?若是此時喚她起來, 半醒半睡之間,要是真的痴纏過來又該如何應對?

  他腦子急轉,立刻意識到府中靳王妃派人來傳話,這件事本身只怕就有問題。靳氏詩書門第出身,自從嫁進王府以來恪守婦德, 從來都是謹言慎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寡淡性子,何嘗會派一個身邊的嬤嬤在重陽大宴上傳話?

  傅家百善, 只怕是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一條小魚罷了。

  能窺破自己對傅百善的隱秘心思,能在宮中大宴上對婦人使迷魂香,能有這般齷蹉心思想出這樣一箭雙鵰的手段好讓自己與京衛司裴青交惡的, 除了自己的那位好弟弟晉王, 簡直不做他人之想。秦王氣急而笑, 真是好算計,設此計謀之人必定是善於揣摩人心並巧加利用之人。

  首先這人知道傅百善因懷有身孕不願與人交際,這別宮中的重陽宴又不好立時告退,只得先找一處僻靜地小憩一二好消磨些時間。設計之人連這種細處都考慮得周祥,派人預先在這種涼亭燃放薰香。依秦王的揣測,若是馬上派人去搜尋,燃放薰香的涼亭定不止這一處兩處。

  設計之人再收買秦王~府靳氏身邊的嬤嬤,特特引自己前來。到時候自己與傅百善同居一處,一個是有夫之婦,一個是有婦之夫。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自己又曾經求娶過這婦人,即便傅百善身懷六甲,眾目睽睽之下簡直是有嘴也說不清的事情。

  電光火石之間秦王忽地明白,這便是晉王的報復手段。

  自己支使雙慶班的戲子張得好勾引鄒氏,引得西山大營的僉事都尉鮑應雄暴怒之下殺了二人,也壞了晉王費盡心思布下的一招好棋。雖然無憑無據怪不得別人,但是那位好弟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曹二格耳邊忽聽到一陣細微的嘈雜,馬上機靈地扒在花格門上一看,就見一群衣飾華貴的婦人正轉過一片茂密的青竹緩緩地朝這邊走來,其中靳王妃也搖著一把白翎羽毛扇走在一起。他駭然之下聲音都變了,顫聲道:「王爺……」

  秦王將薰香捏碎在手裡,深深地望了一眼依舊沉睡的傅百善,冷聲道:「我們從後頭下水,當年修建這處別宮時我見過圖紙,離這裡不過五十丈遠有處排水的夾道。咱們借著池上的迴廊遮掩慢慢踩水過去,很快就可以回到我的居處。老三用這種下三濫意圖壞我的名聲,也得看我答不答應!」

  曹二格倒吸一口涼氣,鞏義山靠近冷泉,別宮裡的水多是引至那裡,九月的池水雖說有日頭曬著,只怕也已經是陰涼刺骨。再說,這別宮的池子也不知干不乾淨,就這樣貿貿然地下去,說不得要小病一場了。他看了一眼正在瞧地勢準備下水的主子,又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傅鄉君。不由暗暗切齒,心想晉王殿下你可真是害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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