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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樓的博士開了雅間,又取了各式茶點端上來才恭敬退下。趙江源微微笑道:「剛才那位就是傅鄉君吧,果然英姿颯爽不同一般女子,與你堪為良配。若是你娘看到如今的模樣,只怕也會為你心生歡喜的!」

  他這話裡頭有些微探聽的意味,因為他總疑心裴氏也未死,只是因為昔年被傷得狠了,才一直隱藏不出。

  先前回來時還是一片繁盛春景,轉眼間天色卻變得幽暗,愈來愈大的風吹打著茶樓屋檐下懸掛著的竹簾,仿佛就要下暴雨了。裴青把玩著手中小巧的青瓷茶盞,斜靠著椅背垂下眼眸輕道:「我家小廝說你在我的宅子外面流連了整整三日,不知所謂何事?」

  趙江源忙收整心神,想到今日所求之事也有些赧然。但是京中能求的人他俱已求遍,別人一聽說此事的究竟,有些人連照面都不願意打就推辭了。有那麼一兩個心地慈善些的就勸誡道:「大理寺卿白令原是秦王殿下的老丈人,令公子傷了他的幼子,況且直到現在還生死不知,此事只怕難以善了!」

  將前些日子在外西城花萼樓里發生的糾紛一一道來,趙江源簡直頭都抬不起來,囁嚅著道:「我一向在雲南任職,趙央就讓他娘帶得嬌慣些,一個言語不對付就犯了小性也是有的。城西兵馬司一天到晚要來好幾趟衙差,他也是委實嚇壞了。」

  裴青幾日前自然聽說過這段公案,可是這與他又什麼干係?原告被告都是八桿子打不著的人,打死打活就只是那麼一回事罷了。他蹙著眉頭微微有些不耐煩道:「我還有事,這位先生能否將事情明了,你找我到底所謂何事?」

  趙江源見他的態度先前還算溫和,此時不知為什麼就變了,不敢再耽誤忙道:「我能求的人都求遍了,好多人都勸我聽之任之。可是,趙央再紈絝闖了再大的禍事,他畢竟還是我的兒子,所以能救一把還是要救的。」

  外面的雨聲漸大起來,冰涼的雨點敲擊在竹簾上,不一會工夫欄杆面前便留下了深深淺淺的濕痕。

  趙江源不覺將身子伏得低低的,熱切道:「我知道你剛到京城時任了一段時日的東城兵馬司指揮使,與這西城指揮使自然是相熟的。你能否從中說幾句話,對趙央的刑罰能否輕些,當然上下打點所費的銀錢我一併奉上!你還是伸手幫幫他,趙央畢竟是你的……親兄弟!」

  裴青耳目一陣轟鳴森然,卻是想起母親頭也不回地攙扶著重傷的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那座大宅院,究根結底就是為了這個男人新娶的小妾被磕傷了頭。這算不算天道循環因果報應,有嘴無法辯駁有怨無法伸張的憋曲,今日終於換了人!

  裴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此時才覺得被人生生擋在門口有家不能回的氣悶鬆散了一些,懶洋洋地將手中的杯盞玩得飛轉道:「這位大人是不是今天起得太早,或是出門沒有看日子,怎麼睜著眼說瞎話?滿京城包括皇帝陛下都知道我姓裴,祖籍廣州惠山,幾時與你兒子成了親兄弟?」

  趙江源張了嘴驚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你是趙青,你是我的原配裴明蘭所生,怎麼就不是我的兒子呢?當年我與你母親置氣,千不該萬不該遷怒到你的身上。你不知道得知你母子倆殞命山澗之時,我悔得跟什麼似地,這才放棄京中的榮華跑到蠻荒之地一呆就是十年。」

  雨聲越來越大,如柱的雨水噼噼啪啪地沖洗著屋檐,一股股的流水卷雜著街面上的雜物沿著溝渠飛快地涌動。今年的雨水倒是來得有些早,東南才遭洪澇,希望京城的這場雨不要下成禍害。裴青心裡暗暗思忖,就沒怎麼分神聽清面前之人的一番肺腑之言。

  趙江源卻是越說越傷心,甚至眼淚都流了下來,「我年歲大了就請調回京,沒想到一進京就看到了你,這回不是緣分是什麼?那時你一身戎裝,以往的形貌神態也改了大半,可是父子連心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只要……你幫了趙央這回,我就向朝廷為你請封世子之位!」

  為了那個妾生子竟連世子位都拱手相讓,趙江源言辭鑿鑿幾乎痛哭流涕。他卻不知他為趙央做得越多,裴青的心中越是淡然。甚至還在惋惜,母親那般豁達開朗的一個女人就因為所託非人,到傷重致死的時候才幡然醒悟。原來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那個好運道,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

  裴青臉上的神情越發淡漠,低頭盯著雲青長衫下擺上不知何時沾染上的一團污漬,好半天才緩緩開口道:「我聽說過令公子的事,只是大人你委實找錯了人。我慮大人是心急所致,就不追究你胡言亂語之罪。作為晚輩,某倒可以指條明路,大人找西城兵馬司指揮使其實沒有半點用處,還是將力氣使在秦王~府看看還有無挽回的餘地。好了,言盡於此告辭!」

  趙江源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見那年青人已經起身大跨步地邁下木梯。仗著身高腿長手腳利落,幾個閃躍就在雨中不見了身影。

  他呆呆地望著如垂練一般的大雨,心裡再次升起了莫名悔意。要是這個兒子一直在自己的身邊成長,最後順利進入仕途,同僚那些艷羨的目光是不是就會停留在自己身上!還有那座小宅子裡,得到皇帝親口嘉獎被敕封為正四品上騎都尉的親家和精明幹練的鄉君兒媳,統統都會對自己以禮相待恭敬無比。

  307.第三零七章 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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