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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青就從鼻底輕嗤一聲,將手中的信交給案幾對面的傅百善。

  赤嶼島自從讓曾閔秀聯合裴、傅二人,從外向里鬧了天翻地覆,其實力就大不如從前了。二當家鄧南因為直接策劃了對徐直的刺殺,遭到了曾閔秀的瘋狂報復, 聽說最後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大當家毛東烈因為唯一的兒子被拿捏在裴青的手裡, 連像樣的反抗都沒有就棄械而降。

  三當家葉麻子雖是個莽撞的人, 這回卻極有眼色的做了一回牆頭草, 第一個率領手下向曾閔秀投誠。至於四當家林碧川, 早就有心為自己留條後路。出乎裴青意料的, 就是他再次低估了曾閔秀的狠絕。

  這樣一個連半點武功都不會的女人, 就靠著一份過人的膽識和機敏, 在丈夫徐直被刺身亡後, 火速糾結起一幫將要潰散的幫眾,還借力打力地將盤踞赤嶼島十數年的悍匪收拾了個乾淨。說實話, 裴青當初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有意無意地縱容曾閔秀的坐大,也絕沒有想到她會做得如此令人刮目相看。

  傅百善細細看了一遍書信之後, 喃喃自語:「這位馱龍應該就是曾閔秀新取的字號吧?「

  裴青為自己媳婦的敏銳感到一陣愉悅, 點頭道:「我們從赤嶼島離開後, 曾氏就瞅准了空檔,聯合徐直的義子徐驕收繳整合了島上的殘餘勢力。因為她賞罰分明紀律嚴苛,竟然慢慢地在島上站穩了腳跟。都指揮使衙門裡的那些大人怕她是下一個毛東烈,就派人上島試圖遊說招安,不想她竟然答應了。」

  傅百善就瞭然一笑起身道:「條件就是讓我上島去接應她……」

  坐在榆木雕福慶有餘官帽椅上的裴青眉眼一陣閃動,一把將身邊站著的傅百善抱過來安穩放在膝上,長長嘆息道:「去是要去一趟的,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你到鐵匠鋪子裡看過那些師傅打造刀劍嗎,此時此刻還遠沒有到火候!」

  男人黑黑的頭顱歪靠在懷裡,溫熱的鼻息拂在脖頸上,讓人感到一陣酥麻。傅百善就回握住裴青的手,溫聲道:「我雖然跟曾氏接觸的時日不長,可也看得出這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她既然跟朝廷招安的人提了我的名字,那勢必會引起有心人的在意。」

  裴青眼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寒光,緊緊環住妻子的腰身道:「你我夫妻一體,曾氏想利用你平平安安地變回良民,也得看我答不答應!況且以她那種性子,又因緣巧合地成了赤嶼島的大當家,這份威風凜凜人上人的滋味她還沒有品嘗夠,怎麼會輕易捨棄這一切?」

  面對丈夫的分析,傅百善不由點頭首肯,「我若是不去,朝堂上怕是有人以此攻訐於你。還有曾氏這一次不成,肯定還會有下一次。到時候兩邊一開戰,無論死傷島上平民還是朝廷官兵,自然會有人將此事硬按在我倆的頭上,到時一樣逃不了罪責!」

  裴青也早想到此處,伸指拈著書信的一角,淺淺笑道:「只怕魏大人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會悄悄派人給我送信,怕也是想讓我倆有個心理準備!」

  這的確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輕不得,重不得。

  赤嶼島孤懸海上,卻是幾條海上絲綢之路的要衝。派人上去圍剿,人力物力不說,就是將此地拿下,只怕每年也要派駐大量的官兵駐守。如若不然,朝廷的官兵前腳一走,後腳就會有新的海匪在此地重新盤踞。

  就是這個原因,從倭國歸來的那艘福泰號上,在徐直的屍身旁,裴青才會那般迅速地與曾閔秀達成合作的協議——幫助這個女人報仇的同時,盡最大的可能先一步削弱赤嶼島現存的力量。只是沒想到……

  傅百善想到目前的處境,有些揶揄地抿嘴一笑,「這信上說赤嶼島現在糾集了上萬之眾,儼然已經成了最大的一處海匪窩子,裴大哥你當初也沒想到曾氏那樣一個弱質芊芊的女子,竟然能成了氣候吧?」

  這的確是裴青失誤,他臉上就有絲不自在,隨即轉念一想在自己老婆面前有什麼丟人的,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道:「當初我是利用了曾氏,借她的手乾淨利落地幹掉了老謀深算的毛東烈和陰狠狡詐的鄧南。心想群龍無首,赤嶼島就是一盤散沙,能成什麼大氣候?不想這女人反手就給了我一個活生生的教訓!」

  傅百善沒想到丈夫如此坦蕩地就承認了自己的失措,驚笑之餘有些恍神地低低問道:「裴大哥,你介意女人如此善謀略,或者不安於室手段比你強嗎?她可是利用完你又反手把你推到如此境界的首犯呢?」

  此時已經是初夏,屋子外的日頭明亮如熾。書房外有一棵腰粗的槐樹,此時已經密密匝匝地開滿了一掛掛的槐花,雪白芬芳沁人心脾,細碎的陽光就綿綿地灑在傅百善的臉上。裴青坐得又近,連她鬢角微細的茸毛都看得清楚,更何況她眼裡那絲若有若無的惶恐和惴惴。

  裴青心裡一時大痛,立時明白傅百善明地在說別人,實際卻是在說自己。

  他憐惜地將那雙染了淡淡胭脂紅的手指放在唇邊,幾乎是唏噓地喟嘆道:「珍哥,我惟願你比世上的所有女人都有急智善謀劃,這樣萬一我有個什麼不測,你也會護著我們的孩子全身而退,而不是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肉。好珍哥,我巴不得你與我比肩,怎會介意你手段比我強!」

  傅百善定定地望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杏仁大眼裡就一點一點地浮現出笑意,無比柔順地伏在男人的懷裡道:「我老早就知道我比你強,那年在廣州時我一腳就差點揣斷了你的腿。顧嬤嬤說你一到晚上就偷偷摸摸地躲在屋裡擦藥油,那味道濃得隔幾丈遠都聞得到。然後她就一一囑咐大家,讓我們全部假裝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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