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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崔氏姐妹倆不怎麼友善的眼光,站在末位的傅百善也很無奈。

  本來受邀請過來吃了玩了,還把人家的老師氣病了,這樣多半是不受待見的,所以不管占不占理還是早點走人為妙。偏偏張錦娘和靳佩蘭拉住她不准走,說輸人不能輸陣。究其根底其錯在對方,作甚一副氣虛的樣子?

  傅百善看著她們一臉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卻是想起了跟著夫婿遠嫁貴州的閨中姐妹魏琪,也是這般好打抱不平的性子。想來,這幾年雖然碰到過徐玉芝那樣不可理喻的瘋女人,更多的卻是如魏琪,張錦娘,靳佩蘭這樣古道熱腸的姑娘!

  崔文櫻先時對傅百善還有三分好感,卻在她出言頂撞蔡夫人時變得絲毫不剩。將心中那句勸誡忍了又忍才出口道:「傅姐姐,女子還是貞靜為好,萬一把我的老師真的氣出個好歹來,於你的名聲不好聽……」

  身材嬌小的張錦娘站在新結識的兩位夥伴旁邊,也不知道有了底氣還是怎的,聞言毫無淑女風範地翻了個白眼道:「崔小姐,大夥都知道你是京中第一姝,自家姑父的親姐又是宮裡得寵的娘娘,這回板上釘釘的是宮選的頭一名。只是這世上做不來詩文的好女子多了去了,蔡夫人也不能憑這點就胡亂罵人家吧!」

  崔文櫻記得這個揚州學政之女一向笑臉迎人,今日怎麼變得熗辣椒一樣言辭鋒利。正要出言反駁,卻又覺得有些詞窮。

  靳佩蘭冷眼看著她翕動了幾次的嘴唇,卻始終拿不出象樣的詞語出來反駁,遂曼聲道:「張妹妹不必過於動氣,傅姐姐也莫著惱。想當初我仰慕蔡夫人的才華,甫一到京就前去拜訪,心想做不成她的弟子,蒙她指點幾句也是好的。結果她拿到我的詩文,才看兩眼就批判說文理不通字跡拙劣如幼兒。」

  靳佩蘭說到這裡冷笑了兩聲:「我父是寶應十七年的二甲頭名,其詩文書法足以讓人稱許。只因他脾性急躁又不善言辭才在宦海沉浮,四十多歲了還屈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縣丞之位。我跟在他身邊苦練了近十年的字,卻被批得如地上泥垢一般不堪。」

  靳佩蘭伸出一雙縴手將對襟貂毛領緊了一下,仿佛解氣一般道:「我如遭雷殛失魂落魄地出了房門,送我出來的婆子大概不忍心,站在門檻後悄悄地提點於我說,是我所備的禮物過於簡薄,所以蔡夫人才沒有耐性看完我的詩文!」

  崔文櫻臉上乍紅乍白,終於失了平日的文秀大怒道:「你胡說!」心裡卻模糊記起,每年的春秋二季姑母都要派人往老師家送些財物,有一回自己還在姑母房中無意看到過厚厚的禮簿。

  靳佩蘭挑眉一笑道:「蔡夫人名聲如同雲間明月,我便如螢火之輝,又如何同她相比?只怕說出來也無人相信,所以今日我特意挑了從前那本詩作里的一首寫下來。結果,就得到了『綴玉聯珠卓爾不群,令人擊節讚嘆』的評語。」

  傅百善簡直要撫額感嘆,誰說才女就不小氣的,這位記氣就一記大半年呢,今日始來報呢!

  靳佩蘭比時無比神輕氣爽,捂嘴笑道:「崔小姐也莫強辯,那本被蔡夫人批得一文不值的習作還在我家裡放著呢!哦,上面當然還留有蔡夫人硃筆批註的墨寶呢!枉我一心尊祟她,原來——也只是個嫌貧愛富沽名釣譽的俗人罷了!」

  這話里的意思太過不堪和犀利,估計蔡夫人在場的話不是被氣暈,而是直接被氣得吐血了。更關鍵的是,崔家三兄妹僵立當場,竟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哈哈……,這小丫頭好利的一張嘴!」 正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渾厚的大笑。

  場中諸人轉過頭去,就見另一邊的山道上不知何時站了幾個氣度不凡的人。崔家大公子崔文璟畢竟年長一些,心頭就忽然咯噔了一下,心想小湯山附近只有一處莊子,這幾人卻是從何處而來?

  這幾人正是皇帝和他的兩個兒子晉王和齊王,他們只想觀賞美景不欲驚動旁人,所以從山莊的偏門而入,經半山腰直登峰頂,下來也是走的小路。紅櫨山莊地廣人稀,要不是靳佩蘭拗性發作阻擋在山門,只怕沒有幾人發現他們一行。

  皇帝打量了靳佩蘭幾眼後笑道:「你倒是好膽氣,竟敢說名滿天下的蔡夫人是沽名釣譽之輩!」

  靳佩蘭再沒眼色,一聽這人一副上位者的口氣,也知曉這是個大人物。忙恭敬答道:「蔡夫人當年的風範,小女也是時常仰慕。如今想是年歲大了就常妄下斷語,小女也只是心中不忿才出言反駁幾句。還有這位傅姐姐,行事磊磊坦蕩皎皎如雪,也被蔡夫人亂說一氣……」

  崔文櫻雖不認得這幾人,卻也容不得靳佩蘭當面詆毀她最尊敬的老師,忙插言道:「靳小姐請慎言,蔡夫人也只是淺淺說了一句。長者出於關愛之情,就是出言訓斥我們也是應當的。而且傅小姐也當面承認她不會做詩文,你何必又揪住這點不放呢?」

  張錦娘見崔文櫻如此避重就輕,不由瞪大了一雙眼睛,唯恐天下不亂地嚷道:「蔡夫人只是淺淺說了一句嗎?她分明是疾言厲色地斥責傅姐姐胸無點墨,斥責她父母胡亂放縱於她,斥責她是如何混入宮選的?要是讓蔡夫人坐實這褚般種種,那傅姐姐明日還要不要做人了?」

  崔文瑄見這兩個女孩字字咄咄,長姐卻瑟瑟不敢多語,幸災樂禍的同時又覺大掃顏面。加之又有外人在此,姐妹心終於難得發現一次,便高聲反詰道:「蔡夫人說的哪裡有錯?這位傅姑娘連閨閣女子最起碼修身養性的詩文都不會,那她還會做什麼?日後如何在後宅教訓妾室奴僕,如何在堂前輔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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