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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邊的寬叔耳朵向來尖利,抄著手站在後頭接嘴道:「珍哥,忘了我的老本行嗎?這送信尋人的活計是我最擅長的,這位小哥要是不嫌棄我老胳膊老腿,這件差事就派給我得了!」

  裴青自然知道傅百善身邊都是能人,遂點頭道:「等會我寫封信,煩勞捎給鰲山衛的李大人!」

  幾個人站在一邊竊竊商量,徐驕楞楞地看著那個伏在地上的女人。曾閔秀沒有大哭,甚至淚水都沒有幾滴,可是在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心頭上的傷。所以她拿匕首去找盧四海泄憤時,才沒有人上前阻攔。

  徐直的死,對於女人來說,不謂是天塌了……

  傅百善上前拿過曾閔秀手裡的匕首,女人怔怔然地望著地上的一團血肉,臉上一滴淚水也沒有。她猛地回頭攥緊了傅百善的胳膊,眼裡是從未有過的執著和瘋狂,「珍哥,幫幫我,留下來幫我!」

  189.第一八玖章 戲子

  赤嶼島這一年裡風調雨順,六月夏至末這一天是二當家鄧南的生辰, 雖然只是個小壽, 但是毛東珠決意為丈夫大肆操辦。島上的神婆說他們一家子今年犯太歲, 正好借這個機會去去身邊的晦氣。

  男人們向來不注重這些小節, 鄧南拉了葉麻子找了個清淨地喝酒。

  酒過三巡之後, 鄧南漲紅了臉按捺不住心中得意道:「這都有小半年的工夫了吧,倭國那邊還沒有消息遞過來,指不定徐直就命喪異鄉了。這人既毒又狠,頭回不過是些微末小事,他在我們面前就把人活剮了,不除了他我委實難安!」

  葉麻子已經大概曉得了鄧南的行事,端了酒碗悶了一口道:「徐直再厲害,也讓二哥耍得團團轉。你這套連環計使得的確高明,這邊露信給徐直告訴他懷良親王是他殺父之人, 那邊又告知懷良親王,徐直要來報殺父之仇,這兩人本就心有芥蒂,讓你這麼一拱火,想不掐起來都不可能。」

  葉麻子說到這裡,掩著一張胡茬亂蓬的糙臉似真似假地打了個冷噤,笑道:「二哥如此好心計, 日後兄弟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寬宥一二, 你這套水磨工夫要是使在我身上, 兄弟我可吃不消!」

  鄧南哈哈大笑, 他與葉麻子認識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自不會把他當外人。

  此回計謀可說是鄧南此生得意之作,天時地利人和之下的順水推舟推波助瀾,最難得的是此間拿捏和人心的把控。想到千里之外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便如自己手中操縱的提線傀儡一般,又是一陣得意。他一向自詡智計過人,此番縝密計劃卻如錦衣夜行一樣不能宣諸於口,葉麻子的一番變相奉承恰恰搔到其癢處。

  更何況,他還備了最後一道殺手鐧,管叫徐直有去無回……

  天色漸漸暗了,島上張燈結彩處處笙歌。毛東珠自個愛聽戲,就特地重金請了個新興的蘇戲班子。瑞霞班在這兩年裡一直遊走在兩浙的權貴之家,一對頭牌玉春玉嬌便有些嬌矜拿大,若不是毛東珠昔年跟瑞霞班的許班主有些許恩情,紅得發紫的兩位名角怎麼會到這麼個犄角旮旯來!

  鼓點鏗鏘響起,笛簫琵琶隨之合鳴,今晚上女席點的是一出《風箏誤》。玉春果然是名角,唱腔細膩婉轉悠揚,把個詹家二小姐的哀怨嗔痴演得淋漓盡致,島上一乾女眷聽得是唏噓不已滿是傷懷。

  男賓席那邊卻是另外一副光景,點的是一出《玉簪記》。這齣戲是鄧南的心頭好,說的是閨秀陳嬌蓮隨母逃難,流落入城外女貞觀皈依法門為尼,法名妙常。書生潘必正因其姑母法成是女貞觀主,應試落第不願回鄉,也寄寓觀內。潘必正見陳妙常,驚其艷麗而生情。

  大當家毛東烈不喜這些熱鬧場合,照例勉力大傢伙幾句,早早就退席了。眾星捧月一般的鄧南人逢喜事就不免多飲了幾杯,醉眼朦朧間總覺得台上那個扮演陳妙常的小戲子時時在向自己拋媚眼,尤其她的小模樣依稀跟那個女人有三分相像,心頭一時便有些火熱。

  手下是鄧南得用的心腹,對於保媒拉縴的勾當自然是熟門熟路。看了一眼鄧南的神情,便心領神會地去後台尋許班主了。

  許班主自是見慣這些男人的手段,推說玉嬌今年才十六,還是剛出道的雛兒,對諸多遊說只做不依。這個心腹手下說得口乾舌燥,許下的包銀從一百兩漲到三百兩,許班主都沒有鬆口。最後還是那個叫玉嬌的戲子自己懂事,羞答答地出來應了邀票。

  玉嬌大概才出道不久,還不怎麼懂出外見客的禮數,換了衣裳後連妝都沒有卸,掩著袖子遮了半張臉扭扭捏捏地上了戲台後面的一頂青布小轎。

  心腹手下就暗自癟嘴,本就是出來賣的裝什麼大家閨秀,又怕二當家好這一口等急了發脾性,只得好言好語將人引至一處不起眼的小宅子。由不得他不小心,二當家一向斯文自詡愛護名聲,更何況他屋子裡那位當家太太可不是好胡弄的人。

  玉嬌裊裊婷婷進了屋子後,忍不住悄悄四下打量。就見屋裡一水的榆木家俱,桌椅條案齊齊整整的,架子床上的鋪陳也是極精細的綢緞,想來這裡便是二當家平日裡偷摸置下的藏嬌之所。

  淨房後面的動靜漸沒了,鄧南只穿著一身細白布褂從裡面走出來。抬眼就看見一個年輕女郎怯怯地站在桌前,額前貼片子腦後綰網紗髮髻,雙頰垂下三綹長發,滿頭的華麗水鑽並細巧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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