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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那女人的舉止做派,傅百善聲音沉了下來,「那邊交易高檔貨物的大屋只准有貼子有身份的人進去,那曾香姑跟著一個男人大搖大擺地就進去了。我一時好奇悄悄跟在後面,那男人身材高大蓄了滿腮的短須,竟然是青州左衛遍尋不得的內奸謝素卿。」

  荔枝駭了一跳,雖然他們一行人是衝著赤嶼島是中土到日本國的必經之地才過來的,當然其間也有一點是衝著謝素卿不為人知的另外一個身份,才追尋到了此處,卻絕對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跟他正面相遇,更不肖說叫人意料之外的是,多年未見的曾香姑竟然和這人勾搭在一起。

  荔枝想到此處悚然一驚,喃喃道:「誰曾想這天南地北的兩個人竟然湊做一堆,一個騙一個偷,倒真真是蓑衣配斗笠天造地設的一雙。不過這姓謝的是朝庭下了海捕文書的逃犯,要是誤會姑娘是前來緝拿他的,跟咱們來個魚死網破那就不妙了!」

  傅百善也是想到此處關節神情凝重道:「看那模樣,謝素卿與赤嶼島的各位當家都熟稔得很,當初……裴大哥跟我說懷疑他就是島上的軍師——綽號掃地菩薩的徐直,看來此事是板上釘釘著實不假!我一直小心隱藏了身形,他沒有看見我。倒是那曾香姑突然回頭和我打了個照面,也不知認出我沒有,不過我量她也沒膽子說出我是誰!」

  荔枝明白其中的意思,曾香姑當年在廣州做下虧心事,將救命恩人的錢財一卷而空,曾姑姑心善沒有報官,但是事情不代表從此就了了。要知道,為將這兩姐妹救出虎口,曾姑姑是實打實地用了真金白銀的,更何況她手裡還攥著那兩姐妹親自簽字畫押的身契。

  沉吟了一下,傅百善徐徐道:「這海上一事的往來全憑海船,若是無有經驗之人帶領就兇險無比。你我雖在海港碼頭長大,但是說實話對這個行當都是睜眼瞎。若是這徐直能為我所用,我們行事勢必事半功倍,只是他重傷我大弟在前,又是朝庭通緝之要犯,我找他合作無異是與虎謀皮!」

  荔枝不敢打斷她的思慮,只是在心中悄悄喟嘆,姑娘現今說起裴家大爺時連名字都不願提,看來是真真傷了心。唉,那般登對般配的人,被不知哪裡來的女妖精拆散了,又為避忌那什麼狗屁倒灶的王爺,害得姑娘不得不遠走海上,從此蕭郎是路人,說起來怎麼不令人扼腕!

  為怕露了行藏,他們一行四人從靈山衛出海後就扮作尋親的叔侄,假說家裡有至親出海經商卻音訊全無至今未歸,只得一路循著蹤跡找上島來。

  舊年裡,有人通過海路販賣貨品發了大財之後,各州各縣的人是蜂擁而至,在大海上莫名失蹤的確不在少數,家裡的子侄出來尋人的也不少,所以傅百善一行倒是沒有引得他人特別的矚目。

  從出門那日起傅百善就改換了男裝,日日跟著寬叔在甲板上與那些粗魯豪爽的水手們扯帆解舵,有時候還會甩開膀子喝酒擲骰子。好好的姑娘家不過月旬工夫就曬黑了,反襯得她模樣更加英氣眉眼更加深沉鋒利,加上個子高挑力大無比,這一路上竟無人懷疑這叫宋真的俊後生實際是個女嬌娥。

  看著姑娘一身好端端的雪白皮子生生曬成了蜜色,一雙手也糙得沒法看,荔枝心想若是顧嬤嬤還活著的話不知有多心痛,肯定是上趕著將那些美白嫩膚的方子一股腦地用在姑娘身上。

  正在胡思亂想之時,簡陋的木門響了三下,頓了一會兒後又響了兩下,荔枝忙拔開門閂,原來是打探消息的寬叔寬嬸迴轉了。

  連刨了兩碗和了菜梗葉子的粥飯後,寬叔才緩了口氣道:「這島上的防禦是外松內緊,西邊住人的這邊盤查倒是不緊,東邊停了海船的碼頭上是重兵把守,一連設有好幾道關卡,沒有幾位當家的號牌,休想矇混到船上去。今天我扮作找活計的雜役,又使了五兩銀子才探聽到一個音信,赤嶼島的大當家昨夜才從蘇岩島回來,而這蘇岩島就是最靠近倭國的島群!」

  寬嬸白了丈夫一眼,罵道:「你在姑娘面前幹嘛說一半藏一半?當姑娘是三歲小丫頭呢!姑娘別理他,一輩子都是這般德行。他的意思是咱們在赤嶼島上盤桓許久都一無所獲,不如找路子混上海船到蘇岩島看看有無老爺的蹤跡!」

  傅百善見他們夫妻二人的做派不由莞爾,側身點頭道:「茫茫大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爹一行有數十人,赤嶼島上不可能將這麼多人無聲無息地關押著,而不露一點風聲出來,是要別處再找找。只是現今海路倭寇橫行,尋常商船不但要防海匪,還要防備倭國那些流竄之人的襲擊。如此一來,我們最好的途徑就是跟著赤嶼島的海船行動。」

  寬叔目中流露讚嘆之色,「姑娘說得極是,我們找尋老爺一事只能借勢而為。這赤嶼島地處要衝位置,卻能和各方勢力相安無事,還能將海市開得如此紅火,若說他們沒有跟倭國的人相互勾結,只怕連鬼都不相信。咱家老爺就是在去倭國的路途上失蹤的,最終的目的地怕是要著落在這位大當家身上才找得到蛛絲馬跡!」

  傅百善仔細思量了一番道:「我今天跟了這徐直,就是那位逃匿了的青州左衛百戶謝素卿一路。那位大當家跟徐直談話時言語極為熱絡,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樣,這點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身邊的女人是我昔日認識的一位故人,也許從她身上咱們可以找個切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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