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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閔秀不解道:「你既然知道這般狀況為何還巴巴地送上門讓人作踐, 我看這海上百里島嶼眾多,何不挑揀一處打整便宜了好逍遙自在?」

  徐直哈哈大笑, 「難怪我倆能湊成一對,無需商量便甚得我意。我原來是有這個打算,只是我為他們賣命這麼多年,就這般輕巧地把我甩開,怎能讓我心頭舒服?你莫要擔心,等大當家拿出合適的報酬,我自會離開!」

  見男人心有主見,曾閔秀只得閉了嘴巴,但是心裡不免有些隱憂。他們從中土乘船到此地已有十數日,那些人得知了徐直的身份後,只說是要派人前去核查,之後就一路蒙眼將他們軟禁在此處。

  聽說這塊巴掌大的地方名喚小月台,難為起個了個這這般風雅的名字,其實不過是懸崖邊上一處略微平整的地上修建的幾間茅草屋罷了。但的確是個關押人的好地兒,扼住山前僅有的一條道路,裡面的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每日只使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過來送些飯食。

  正在這時,就聽門外「咯噔」響了一聲,一個渾身精黑雙眼卻極有神的半大少年人敲門後探了頭進來,三步並做兩步進了屋。那少年手裡提著一個淺淺的竹簍,呲著一口白牙笑道:「徐大爺,今個我在廚房裡給你們悄悄摸了一盤青菜,快過來嘗嘗!」

  徐直笑吟吟地拉著曾閔秀在一張沒有油漆的木桌子邊坐下,見桌上已經利落地擺好了兩碗糙米豆子飯,一條煎得幾乎散了架的魚肉,邊上倒的確有一盤顏色綠綠的青菜,只是島上的大師傅想來手藝不佳,那青菜已是炒得有些焦了。

  赤嶼島四面環海,因此桌上頓頓都有魚。煎的、燉的、炸的、蒸的,曾閔秀覺得這些天吃的魚比自己前二十年都吃得多。反倒是青菜之類的不多見,在中土上尋常的菜式在這裡倒顯得極為珍貴和難得了。

  徐直好似沒有看見青菜上的焦黑一般,舉筷給曾閔秀挾了幾根,又給自己碗裡挾了幾根,刨了幾口米飯後笑道:「多謝小哥為我夫妻奔波,香姑,去包袱里拿一角銀子過來!」

  曾閔秀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起身在床上將包裹打開,摸出一塊五六錢的碎銀子遞了過去。那叫水猴子的少年就見女人白得幾乎透明的手小小巧巧地伸了過來,許是見少年怔愣著半天未拿,就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將銀子硬塞了過來。

  水猴子仿佛被燙了一般立刻跳了起來,將銀子胡亂抓住,一張黑臉上眼可見地漲得通紅,退了兩步後踉蹌地向屋外急急跑去。未幾,身後便傳來一陣女人肆意的笑聲,他腳下的步子拌蒜一般,爬起來跑得更快了。

  曾閔秀見那少年跑得不見人影了,才直起身子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水,「這小子精得跟鬼似的,難怪叫水猴子。隔三岔五地送這送那,前個還給我拿了個不知放了多久的椰果,我包袱裡帶的幾十兩散碎銀子都讓他賺去了!」

  歪著身子坐在桌邊,曾閔秀看著桌上寡淡的飯菜,沒好氣地罵道:「整天都是這魚,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嗎?真是白糟蹋了我的銀子!」

  徐直卻伸了頭過來搖頭晃腦地戲謔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自個難道沒看出來,那個叫水猴子的少年好像對我的香姑有幾分思慕之意呢?」

  曾閔秀一愣神,恨恨地將他胳膊擰了一轉罵道:「老娘今年都有二十五了,要是早點遇到你,這麼大的兒子都生出來了。還有什麼思慕之意,我看你純粹是一天到晚閒得慌。我跟你說,吃糠咽菜便罷了,老是讓人關在這麼一塊鳥不拉屎的地方,老娘可要跟你急!」

  許是出來得久了,曾閔秀漸漸顯出原本敢說敢罵的性子,原來在甜水井巷弄里的溫柔可人、善解人意、知書達理的做派竟然蕩然無存。不知為什麼,這樣的曾閔秀反倒更讓人感到可心。

  徐直聽了她這般的潑辣言語笑得直打跌,摟了她肩膀在面頰上香了一口低聲道:「我算了日子,他們藉口大當家到瀝港去與人談事去了,這一去一回大半個月的日子盡夠了,估計他們再無法拖延不見我。等會咱們把飯吃完,瞧瞧這些人的動靜再說!」

  曾閔秀見男人心裡自有章程,就不再操心。正刨著有些堅硬的米飯,就見碗裡多了塊魚腹部上的軟肉。抬頭望過去,男人卻慢條斯理地啃著瘦瘠的魚頭,仿佛那是世間無上的美味。忽然間就覺得心口軟軟的,罷了罷了,身邊有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吃完飯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碗筷放進竹簍里,那個黑瘦少年等會就會過來拿走。徐直牽了曾閔秀的手搖搖晃晃地往外面走去,不多一會,就見路邊照例站了兩個壯漢。矮個壯漢小心賠笑道:「徐大爺,這是要去哪裡呀?這一向島上都不太平,還是呆在裡面不要隨意走動的好!」

  徐直懶洋洋地看了這人一眼道:「小月台上的景致雖然好,可是天天瞧時時瞧也膩歪了。這不是在屋子裡待得憋悶嗎,這才帶了我婆娘出來走走看看。怎麼如今這島上有我看不得的東西嗎?」

  先前說話的矮個壯漢在島上時日頗久資歷也深,雖然跟徐直不是很熟,但是也約莫知道這是一個狠角色。正在尋思怎麼辦時,旁邊敞著衣衫的高個壯漢大咧咧地道:「咱們三當家叫你在這處待著,你就只能在這處待著,有什麼不滿意,等咱哥倆問過三當家了,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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