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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想不到這看起來冷肅的男人如此心細,果然旁邊的嬌美婦人一臉溫柔笑意,情意纏綿地望著男人。這樣一看,這婦人的舉止神態分明帶了幾絲風塵之氣。正待細看時就覺一道利芒再次掃過來,掌柜只得在心裡暗自嘀咕。

  早有店中伶俐的夥計端出圖樣,嬌美婦人不耐煩細看,吩咐人把最時興的拿出來。掌柜的覷眼望去,就見那皂衣男人只是默然坐在一邊飲茶沒有言語,忙拿了鑰匙去開櫃門,自取店中最貴重的物件出來讓貴人們品鑑賞玩。

  店堂里人來人往,就無人注意到屋角的雅室里,一個悠閒品茗的身影自打聽到這男人的聲音後,忽地變得僵直不動。良久過後,她手裡那隻繪了鬥彩雲芝紋的茶盞才被緩緩地擱在桌案上。

  118.第一一八章 反間

  銀樓里, 衣香鬢影金簪銀釵交相輝映, 或妍或素的衣裙隨著女人們的走動上下翻飛著。

  華服和珠寶自古便是女人的另外一張臉,有時候會是比男人更讓人安心的東西。所以每一個老的少的見了這些獨具匠心的首飾,都會不自覺地兩眼放光。趁著眾人忙碌間, 青布襖裙的僕婦退出人群, 悄聲問道:「發現什麼不對沒有?」

  換了一身裝扮的年青丫頭苦聲道:「你說過要外松內緊, 所以今早我從卯時天不亮起就盯著門口,外面幾條主要路口也撒了釘子。除了幾個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進進出出,那位大曾氏的影子都沒看到, 與那位徐直徐大爺身形相似的男人更是沒影兒!」

  青衣僕婦正是廟子鎮小宅里的田媽媽, 她也沒料到今日竟然會一無所獲。心想大概是那人發現哪裡出了問題, 所以才不敢現身。於是皺眉道:「大人好不容易脫開身過來, 想以小曾氏作餌誘那大曾氏出來,好親手抓獲內奸徐直以絕軍中後患, 你等千萬莫要大意!」

  年青丫頭抬頭望了一眼, 正好看到那穿了一身胭脂紅鵝頸紋妝花緞長褙子的婦人嬌聲笑語, 欲語還羞的臉上眼波似水情意重重。心底不由暗罵一聲狐媚子,不知羞的下賤東西。她自是不知道相隔不過十來步遠的的地方, 還有人與她在緊盯著同一個目標。

  銀樓里那扇六條烏木屏風後, 傅百善死死地扣緊了荔枝欲往外奔的身子。

  今日天氣清明,自那人一進來,投過來的第一道身影, 開口說的第一個字開始, 她就知道那是裴青, 是爹爹臨走前為她正準備訂下的未婚夫婿。

  那人幾個月前還在和她在傅家老宅互許鴛盟互換信物,而今卻伴在另一個女子身邊情意纏綿,真是一種莫大嘲諷。對了,他們還有一對龍鳳雙生子,叫玲,叫瓏,都是古時美玉相擊時發出的清越之音。無不是讓人歡喜的字眼,從中可以窺見父母對這對孩子的珍愛與期許。

  大堂上令人頻頻側目的婦人終於心滿意足地選好了首飾,一行人迤邐地往外走。在下樓梯時婦人仿若不經意地趔趄了一下,身旁的男人適時伸手扶住她,婦人嬌羞地趁勢躲入男人的懷中。在旁人的眼裡,這真是郎情妾意的一對,恁地般配無比。

  婦人上馬車時偏不要僕婦攙扶,撒嬌賣痴非要男人將她扶住。男人似是有些無奈卻沒有說什麼,最後還是將她扶上馬車。臨走時那男人腳下步子一滯似有所覺,回頭望了一眼。所見處卻只是一片棕黃的竹簾,並無絲毫的異樣。

  竹簾後的傅百善沉靜地望著漸遠去的背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荔枝急得雙腳直跳,壓低聲音問道:「姑娘為何攔住我去打那個騷狐狸,拼著我這把力氣,定將她打得從此見不得人!沒見過這般不要臉面的人,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往男人的懷裡撲,那邊的一位太太看見了牽著女兒的手就往外躲呢!」

  傅百善苦笑一聲終於鬆開了鉗制,臉上卻有一絲惘然若失,「然後呢?你把她打死了,那她膝下的孩子呢?長大了會不會來找我為母報仇,那是七符哥的孩子,你說到時他會幫我,還是幫那對孩子?」

  看著荔枝幾乎赤紅的雙眼卻啞口無言的樣子,傅百善仿佛極累一般垂下濃秀的眉宇,纖長的眼睫毛在她瓷白的面頰上投下一道青色陰影,「就這樣吧,此事到此為止,上天讓我看到這一幕,興許是註定也說不準。回去後對家裡人誰也不要說,省得讓她們擔心!」

  荔枝咬牙切齒道:「沒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也這麼貪花好色,男人都是一個德性,虧得家裡陳溪和他老娘把裴……誇得像一朵花。」她自來忠心,早視姑娘如同親人一般,所以看見這一幕比誰都生氣,此時連那人的名字也不願意再提了。

  傅百善也不願相信,可是那女子嬌矜清脆的笑聲時刻縈繞在耳邊,那對下樓梯時緊緊依偎的身影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眼。那是被男人放在手心裡才能有的肆意,那是被男人寵愛才能綻放的明媚笑顏。

  有些人,不是蒙上眼睛就可以當做沒見過。有些事,不是捂緊耳朵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心慌意亂之下,傅百善便沒有注意那女子的容貌似曾相識。店傢伙計重新上過的茶水有些燙,她一個不小心就傷了舌尖,也許還被燎起了水泡,誰知道呢?很久之後,她回想起這一天,除了那嬌脆的笑聲,其餘只是一團模糊,還有心口那處鈍鈍的疼痛。

  又過了半個時辰魏琪依舊沒來,傅百善幾乎要以為今天這一幕是這位手帕交故意讓自己看到的。是啊,魏琪肯定是知道了什麼,又不好宣諸於口,乾脆就讓自己眼見為實,既讓事實勝於一切雄辯,又免去了自己的一些尷尬和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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