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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二格一時臉色大變,反應極快地拿起手邊的茶水就潑進了香爐,又打開窗子讓屋外的冷風吹進來。顧不得銅器燙手,將還沒有燃盡的香料拿在手裡細細端詳。坐在床榻上的應旭臉色越來越冷,他沒想到僅僅時隔數月,這些下作手段又來了,是官場、朝中,還是遙遠的皇宮大內自己那些已經長大成人的好弟弟們?

  「是百和香。」

  曹二格額頭上汗珠子滴落,弓腰束手稟道,「是用沉水香五兩,丁子香、雞骨香、兜婁婆香、甲香各三兩,薰陸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兩,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漸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兩,雀頭香、蘇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兩調製而成。「

  說到這裡,曹二格覷眼望了一眼主子,聲音越發小意,「用時拿酒灑令軟,再放入香爐燻烤,是上好助眠之物。本身沒有毒,只是放得量大了些,指尖大小的一塊要是燃盡了,或是主子再聞半刻鐘後怕是要睡到明日辰時才會醒。」

  應旭半敞著衣襟鐵青著臉,低低喝道:「查,給我使勁查,這回不管是誰,哪怕捅破了天,我也要將這人給揪出來!」

  曹二格打了個冷噤,知道王爺被這回事氣大發了。也是,任是誰被這樣無數回的挑釁,都會火冒三丈的。連忙抽身到外頭仔細詢問起來。結果一直守在門口的衛士齊齊詛咒發誓地叫冤枉,說今日自打王爺出去過後,沒有任何人進去過。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這屋子還鬧梅花精怪不成?

  曹二格狐疑地望了一眼遠處幽深的梅林,正要派人去搜尋一番,就聽王爺在屋子裡喚人,連忙碎步進了裡間,躬身聽候吩咐。卻聽王爺懶洋洋地道:「莫費事了,你們慣常該做什麼就去做,今晚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東西膽敢算計我?」

  亥時過後,應旭靠在床榻上半睜著眼睛似睡非睡,他回想自己上一次抓到刺客是什麼時候,應該是去年中秋節前吧?剛剛處理完一批軍務,想到宮中母妃寂寞,就請了旨意回京城中探望。在離城不過百里的一個驛站休息時,幾個孩子在外面打起野仗來。

  鄉間孩子打架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任是誰也不會多加留意。就在大家興致勃勃地逗趣之時,一個留著鼻涕的半大孩子猛地執劍刺過來。幸得那天應旭身上穿了護甲,要不然定會被刺個透心涼。衛士們反應過來後,立時將那個半大孩子就地剿殺。一查之下哪裡是個孩子,卻是個長相少興的侏儒。

  應旭生平最恨這些魍魎伎倆,最不耐煩這些層出不窮的刺殺,一時間野性奏起,下令將驛站外打架的幾個孩子全部當眾杖斃。一時間血流成河,污血暈染得到處都是,聞訊而來的孩童父母一時間哭聲震天。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

  秦王虐殺幼童的消息傳至京中,果不其然地引起了軒然大波。朝中大臣紛紛上書,口誅筆伐地指責他性情暴戾,不堪皇子尊位,連景仁宮的母妃劉姣和時任吏部尚書的外祖劉肅都請旨立下責罰。

  饒是應旭自詡大度,也讓這些事弄得焦頭爛額,不得不動用了身邊暗自隱藏的人手,大力追查那個侏儒刺客的來歷。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查之下真真查到些蛛絲馬跡,竟隱隱指向朝中風評甚好的三皇子應昀。

  三皇子晉王應昀自幼聰慧過人,詩書琴畫無一不是過目不忘,更難得的是此子生性謙和,又生得溫潤如玉,朝中甚多老派臣子都對他稱許不已。隨著宮中各位皇子年紀日長,三皇子,不,晉王的擁躉者也不少,呼籲立他為儲君的大臣不在少數。

  生為皇子,說對那張天下間至尊之位沒有想法,那是自欺欺人的話語。往日裡對於這位以詩文盛名的三弟,應旭不過是嗤之以鼻。國土千萬,瑣事更是多如牛毛,是幾篇詩文可以彌散的嗎?南倭北虜,是幾首琴曲可以退卻的嗎?

  真是痴兒說夢!

  可憐朝中大臣一味粉飾太平,要以仁德治理天下,妄想像先祖一樣恩澤四方萬國來朝,只想有一位平和的仁義的君上。卻不知如今這位他人眼中以道德典範著稱的晉王背地裡也著急了,竟向兄長舉起了屠刀。

  面對費了大力氣搜羅來的確鑿證據,父皇的態度卻是模稜兩可的.渾不在意一般,沒有申斥沒有責罰,只是將晉王身上掛的一個維修弘文館的職務給撤了,不痛不癢,最後不了了之。

  應旭心都涼了,大醉了三天。最後還是外祖劉肅親自到王府規勸,說這些正是皇帝對他的磨鍊,這才讓他重振了雄風。是啊,與其在家裡唯唯諾諾,不若在外面好好做一番事業。公道自然在人心,朝廷中文官多數站在晉王身邊,可是軍中武將大都是支持自己的,怎能妄自菲薄呢?

  應旭翹起一邊的嘴角,玩味地想著——父皇,你心中到底屬意於誰呢?

  正要睡意朦朧之際,就聽見外間傳來一聲極細微的吱呀聲,一個微不可聞的腳步踏了過來,應旭透過石青緙絲紗帳隱隱約約地看見的是一個窈窕的身影。那身影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地伸手撩開紗帳,一股清幽沁脾的梅香隨即飄散進帷帳之中。

  屋角留了一盞祥雲瓜枝掛燈,雖然不是很明亮,卻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模樣清秀婉約,披散著一頭烏黑長髮,身上只著了一襲水紅色的褻衣,因為赤著雙腳更顯得渾身上下無處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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