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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方知節苟廷殘喘地硬撐竟然是為了等候裴青的到來,這樣一來事情就充滿了變數。而這裴青年紀雖輕,行事卻極為老辣縝密。絡腮鬍不敢再冒險,卻又不甘心就此失去經營多年的大好局面。

  現在,最迫切的就是要知道裴青到底知曉了些什麼?

  夜色漸深了,谷中山嵐絲絲縷縷地從灌木草叢當中籠成。料峭寒風吹起了絡腮鬍大漢身上衣衫,黑色大斗篷獵獵作響,使得他的身形像是一隻在高原上空張開翅膀,隨時準備擇屍而噬的禿鷲。

  同樣的夜色蒼茫下,裴青收回了目光,沉靜地看向眼前的值日官。

  那人在這仿若實質目光的逼視下,臉上的輕忽不自覺地收斂了,低下頭開始認真回稟,「正月十八至二十這三天共有四十六人出營,有人同行的計十八人,另二十八人都是單獨出行。」

  裴青撩了下眼皮,繼續問道:「軍中三令五申不許各級人等單獨出營,違令者杖二十,你當這條規矩是擺在那裡好看的?」

  值日官心想,你一個六品百戶在我面前擺甚麼官架子?但知曉此人是指揮使大人的心腹,遂強捺住臉上的不耐笑道:「這齣營的人當中有總旗,百戶,甚至還有一位千戶,人人都比我官職大,我實在是沒辦法!」

  裴青又望了他一眼,不知為什麼值日官心子突地一跳,心想這人的眼睛怎麼好像冰碴子一樣,就聽年輕男子滿面肅然道:「你也是軍中老人了,怎麼就不明白令行禁止的鐵律呢?你力有未逮,就該退位讓賢!」

  值日官還未明白這話的意思,就見兩個軍士如狼似虎的上來將他反手一剪。正待驚呼,嘴裡立刻被塞入了一團亂麻。正要扭頭去看,頭上卻被罩進一塊黑布當中,連吭都未及吭一聲就被人拖了下去。

  裴青慢慢地翻看桌上的出行志簿,這幾日軍士們出行名冊全在此處。那毒殺方知節之人定在其中,他慢慢地摩挲著那些墨色的字體,到底是誰呢?深吸一口氣,喚了手下進來細細吩咐。

  「這二十八人要細加探訪,這兩天時間裡都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都要一一查探清楚,每人都要有三人以上證詞才能排除嫌疑。無論級別如何,儘管去查,出事有我一力承擔!」

  眾軍士慨然應諾,這幾人算是裴青的心腹。知道百戶新喪至交好友,而兇手竟然很可能是軍中的內奸,當然同仇敵愾希望立時把這人揪扯出來。

  裴青坐在椅子上,想起和方知節兩人自小結識,其中經歷更有許多共通之處。都是被家族所厭棄,一路掙扎艱難求存,舐著刀尖舔著人血才拼殺至今。正當好日子在招手之際,好兄弟卻因一時疏忽大意枉送了性命,讓親者痛仇者快。

  時也!命也!

  東方的天際漸漸泛白,裴青才驚覺自己一夜未睡。心裡卻是想到今日是傅氏母女起程返回廣州的日子,珍哥若是沒有見到自己前去相送,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失望?

  生氣應該不會,失望肯定是有的。自從十二歲在廣州碼頭上遇到傅家人,自己的命運便發生了改寫。傅老爹的豪爽、宋嬸嬸的嚴厲、顧嬤嬤的體貼、陳三娘的嘮叨,都是裴青自小便渴求的。在那麼多與生死搏鬥的日子裡,這一家人是這世上唯一溫暖和希望之所在。

  還有珍哥,那麼一個可心的人,單純地為自己笑為自己悲。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裴青才驚覺,自己對那姑娘的執念竟已然深入了骨髓。對於自己來說,已經和心中信念同重。為了不重蹈方知節之覆轍,為了守護自己最珍視之物,手段再狠厲百十倍又何妨!

  指揮使魏勉掀了棉帘子進來,看見的就是裴青赤著一雙布滿血絲的噬人雙眼,心下悚然。不由出言苦勸道:「好了,人死不能復生,且悠著點性子,後面還有老大一攤子事情呢!」

  裴青起身行禮讓座後黯然無語,魏勉抺了一把臉後道:「我讓軍中醫工仔細瞧了,方知節面色青白七竅充血,是中的金牛七和月籽藤的混合之毒,又飲用了醇酒,他即使及時延醫問藥,也難撐至天明。」

  金牛七又叫太白烏頭,九月開花淡紫嬌艷與菊同時,世人謂之鸚哥菊。多野生地上,因多歷歲月故其藥力尤為勇悍。凡中此毒者,舌、四肢或全身發麻,噁心、嘔吐,煩躁不安甚或昏迷,皮膚蒼白心慌氣短甚至心臟萎縮。

  月籽藤名字悅耳毒性卻致命,其枝條細弱披散下垂,簇生狀錐形花序生於去年生枝上。根部有少量小葉,花冠紫藍色,花開芬芳成穗,葉似水楊對節而生經冬不凋。食用中毒者最為顯著之特徵就是呼吸困難七竅流血,五臟六腑糜爛最後至抽搐而亡。

  魏勉斜靠在硬木圈椅上,手中無意識地把玩桌上的一支筆桿,猜測道:「方知節定是和那人走了個對臉,那人識得他,大驚之下又做賊心虛,為絕後患就覷空酒中下劇毒以求一擊斃命。卻沒曾想方知節硬性至此,竟掙扎至你到來,現在這人定在疑惑咱們是否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

  裴青卻是想起自己在一力勸說方知節前去求醫時,竟不知他忍受了這麼大的痛楚。一念至此不由額上青筋暴起,「只可惜方知節最後與我說,因冬□□著厚實,那人又滿臉鬍鬚穿著斗篷,其實他並末認出那人是誰,只是因對方身材高大多看了幾眼而已。回身後才覺得有兩分眼熟,就多嘴問了幾句話,不想就惹來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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