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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萱更開心了:「好呀,阿杭!」
「……」佘杭皺了皺眉,再這樣一個壓抑的封建王朝,她幾乎失去了反抗的情緒和本能。
「阿杭啊,朕今天叫你過來的原因呢是想談談你的婚事,你十五歲隨你爹爹上戰場立軍功,如今我大翊國風調雨順,國富兵強,你也該考慮考慮你自己的婚事了。」
「陛下的意思……」
「朕看,就把文萱許配給你,她可是朕最寶貝的女兒,許給你我也放心。」
「可是陛下……」佘杭單膝跪地,焦急道:「在漠國歸降之前,臣暫時不願考慮自己的婚事,若是往後……」
「朕今日只是跟你商量,你不必那麼著急,」希文帝笑眯眯地扶著佘杭起來,「你爹爹也說過你平日就愛舞刀弄槍,跟你說這些你一時難接受也正常,雖然我們文萱是女孩子,但嫁給你後該有的冊封和封地絕不會少,她會做個好夫人的。」
「……」
佘杭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一句反抗的話,希文帝說得輕巧,今日也一直是笑眯眯的,但佘杭知道,這老狐狸是個實打實的笑面虎,歷史上太多以武治國的暴君,她還不想去沒見到江攬月就死。
「既然如此,那臣就回去繼續訓練了……」
「好,等你爹爹打完勝仗回來,朕會親自和他聊聊這件事。」
「……多謝陛下。」
離開御花園後,佘杭並沒急著回府,而是沿著忘江湖一直往北走,三月的都城寒風刺骨,這一條路通往落月苑,很偏僻的院子,尋常也很少有宮女侍衛走動。
通完落月苑的小道種了一排整齊的紅花海棠。
彼時正值花期,花開艷麗。
還沒到落月苑,佘杭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忘江湖正中央有個亭子,通往這亭子要走過幾圈彎彎繞繞的湖上橋。
江攬月身披火紅色的貂裘,長發披散在腰間,她安靜地坐在亭子裡賞冰冷的湖面,這個溫度連魚兒都懶得躍出來了。
佘杭目光輕而易舉地被那人牽引,她鬼使神差地踏上湖上橋,往那抹孤寂的身影走去。
等走近了才發現,這寬闊湖面的對岸,是熱鬧非凡的御花園。
或許,江攬月一直觀賞的不是冰冷的湖面,而是對岸的笑語歡聲。
察覺動靜,江攬月並不敏感,她慢慢轉過頭,疑惑地看向她。
四目相對,佘杭的目光也怔住,她在江攬月的眼神里讀到了悲涼、孤單、困惑……
還有一絲好奇和驚喜。
她的眼神又很純澈,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這世界初見面第一眼,在飄散著海棠花瓣的橋面,佘杭完全確定,她對這個透露著神秘和純澈氣息的江攬月一見傾心。
「有什麼事嗎?」
「……」
面前的人穿著雪白的長衫,裙擺垂落在橋面,江攬月就這麼懶散地靠在那兒,輕飄飄的一個眼神和一句話,就幾乎汲取了佘杭的全部思想和精神力,因此對於她的問題,佘杭也愣成了一棟雕塑。
她甚至覺得面前的人美得如同一幅畫,這僅僅只是畫裡的仙子在和她交談。
江攬月歪了歪腦袋:「少將軍?」
「……」佘杭轉動腦袋,悠悠地問,「公主知道我?」
江攬月輕輕笑了笑,佘杭在這笑容里看出了一絲悲涼,「十五歲就建功立業的少年將軍,還是個女子,沒人會不知道吧?」
她單手支頤,看著熱鬧的對岸,「雖然我沒什麼用,但你的事我還是知道點的。」
佘杭低頭:「……竟是這樣。」
「我平時都是一個人,」江攬月自顧說著,「既然你闖進來了,不如你就過來,同我說說話?」
佘杭求之不得。
「那臣……過來了。」
她移動腳步,眼神也盯著前方,哪怕心裡再焦急想要奔到對方身邊,卻也只能一步一步淌過去。
等走近了才發現,江攬月的臉色慘白,嘴唇也沒有血色,佘杭目光往下,發現她居然是赤腳坐在這寒風中的。
心突然被刺痛,佘杭還算淡定地問:「公主,您不冷嗎?」
江攬月笑了,佘杭看著她的側臉和長睫,「好久沒聽見有人這麼問過我了,怪新鮮的,但我真的不冷。」
她抬頭看向佘杭,清澈的瞳孔里暗藏著渴求,「少將軍,過來坐坐好嗎?好久沒人和我說過話了……」
佘杭又走近了一步,朝她伸出右手,「公主,讓我看看手涼不涼。」
江攬月愣了須臾,她看著佘杭真摯的眼睛,低下頭,表情忽而變得委屈,就像被冷落久了的流浪貓,終於找到了要給她避風港和溫暖的主人。
那一刻,佘杭在她身上真的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這是她的月月,是從前被她冷落很久的流浪貓。
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到佘杭手心裡,佘杭扣緊五指,慢慢地將她的手指纏緊。
刺骨一片冰涼,像是雪地里的一塊生鐵。
佘杭蹙眉,猛烈的酸澀感突襲她的鼻尖和喉嚨,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險些要哭出來。
下一刻,她轉過身自顧蹲下去,幾乎用一種命令的口氣對江攬月說:「上來吧,臣背公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