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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介意別人知道,”楚瑜輕輕笑了笑:“做過的事得認,這也沒什麼。”
蔣純沒說話,她嘆了口氣,坐到楚瑜身邊來,握著她的手,溫和道:“阿瑜,你一定吃過很多很多苦。”
楚瑜微微一愣,她看著蔣純帶著心疼的目光,驟然之間,竟有無數委屈湧上來。
過去十二年在她內心翻滾,她看著蔣純,好久後,沙啞出聲,慢慢道:“還好,都過去了。”
未來不會更差。
三個人回到衛府,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楚瑜與衛韞的房都是往東南走,兩人走到分叉口,楚瑜卻發現衛韞還跟著她,她有些詫異:“你還跟著我做什麼?”
衛韞沒說話,他靜靜看著楚瑜,似乎有很多想說,又說不出口。
過了好久後,他終於出聲:“嫂嫂,以後你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楚瑜沒想到衛韞跟了這麼久,說得居然就是這句話,衛韞看著她,全然沒有在外時那股子“小侯爺”的氣勢,他卸了所有堅硬的盔甲,露出所有柔軟與溫柔。
他黑白分明的眼裡倒落著她的影子,認真道:“今天看著你和楚錦,我就在想,她這麼會說話,這麼會哭,你在家裡,一定受了很多欺負。”
“你從來都是想為別人撐起一片天的人,眼淚和血一起咽,再疼也不會哭一聲。大家慣來覺得你堅強,覺得你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怕,不會難過,也不會傷心。很多時候,連我都這麼覺得了。那你在家,是不是你的父母兄弟,也這麼覺得?”
楚瑜沒說話,她回想著過去。
誠然如衛韞所說,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家裡,多多少少,是更關照楚錦更多的。
只是她如今內心早就已經很難想起這些微小的感情,她人生經歷過更大的悲痛,衛韞所說比起來,似乎都微不足道。
可是微不足道就是不存在嗎?
它長年累月,悄然無聲的潛伏於內心。
被人戳穿時,就翻滾起無數酸楚。
楚瑜垂著眼眸,聽著這個少年慢慢道:“可是我想啊,其實你也就和我差不多大。血流出來都會疼,眼淚落下來都覺得苦,誰又比誰更該撐著?是我不對,我本該護著你,而不是依賴你。”
“二嫂說得對,你以前,一定過得很苦。”
是,很苦。
楚瑜不敢看他,莫名覺得,自己的內心仿佛是被人剝開了,露出那些醜陋的、鮮血淋漓的模樣,供人參觀。
她靜默不言,聽衛韞的聲音溫柔中帶著笑意。
“可是還好,如今你在衛家了。雖然大哥不在了,可是我還在。以後我不會讓你、讓二嫂、讓母親,讓你們任何人,吃任何的苦。”
“以後我在,”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直都在。”
楚瑜沒說話,她低著頭。好久後,她慢慢抬起頭來,清風拂過她的長髮,她眼中含了些水光,含笑瞧著衛韞。
“小七,雖然發生這麼多事,可是這一輩子,有一件事我特別幸運,也沒有任何後悔。”
“那就是,我嫁到了衛家,遇到了你們。”
第33章 (6.14一更)
這話讓衛韞笑開,他清了清嗓子, 隨後道:“好了, 我也不與嫂嫂說這些閒話了, 我有一事想請教嫂嫂。”
“嗯?”
“嫂嫂與顧楚生此人, 可算熟識?”
聽到這話,楚瑜沒有出聲,她看了一眼天色,隨後道:“天冷露寒,不妨移步書房說話。”
衛韞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往書房走去,楚瑜看了一眼旁邊, 慢慢道:“你何出此問?”
“我欲與此君結盟。”
衛韞思量著道:“然而此事之前, 我得明白, 嫂嫂與他是什麼關係。若他曾辜負嫂嫂,那我便換一個人結交。”
楚瑜沒說話,她思索著衛韞說此話的意思。
如今顧楚生在前線疏散百姓,展露了如此才華, 那必然是大功一件, 衛韞注意到顧楚生的才華,那不足為奇。
且——顧楚生本也是個極有才華的人。
楚瑜垂著眼眸,斟酌著道:“為何有了這樣的念頭?”
“姚勇棄城一事,他本該受責。”
楚瑜點點頭,示意明白。兩人步入書房之中,跪坐於桌前, 晚月上了茶和點心,衛韞抬手給楚瑜添了茶。
燈光下的少年目光平靜溫和,帶了幾分平日沒有的冷靜矜貴,茶水在燈光下泛著光澤,楚瑜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那茶水之上,聽著衛韞的聲音:“然而他卻在戰報上遮掩此事,寫明自己是在疏散百姓後棄城而逃,將顧楚生的功勞一筆勾銷,若顧楚生知道此事,可會心生怨懟?”
聽了這個問題,楚瑜便明白,這是衛韞在詢問她了。
雖然楚瑜並沒有肯定自己與顧楚生熟悉,可衛韞卻已經是擺明了知道她一定很熟悉顧楚生。
其實也不難理解,一個女子願意為之私奔的人,怎麼可能不熟悉?
然而事實上,如果楚瑜真的是在十五歲,她大概是真的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的,好在這是已經當了十二年顧夫人的楚瑜,於是她平靜道:“怨懟談不上,他向來認為,人心本惡,或許此事早已在他揣測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