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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韞呆呆抬頭,看見女子含著眼淚的目光,那目光堅韌又溫柔,帶著一股支撐人心的力量,在這嚎哭聲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分外明晰。

  衛韞看著她,便見她忽地起身,同他笑道:“站起來吧,千里歸來,先過火盆吧。”

  說著,她便招呼了人來,將火盆放下,扶著衛韞站起來。

  然而也就是這時候,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衛韞和楚瑜同時抬頭,便看見十幾位大理寺官服的人駕馬停在衛府面前。

  衛韞捏緊拳頭,旁邊人都被驚住,侍女扶著王嵐趕緊閃避開去,本來附在棺木上痛哭的幾位少夫人也紛紛閃開去。

  為首之人看上去不過三十歲,立於馬上,冷冷看著衛韞,舉著聖旨道:“大理寺奉旨捉拿欽犯衛韞,”說著,他揚手道:“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音落的瞬間,大理寺的人便涌了上來,

  衛秋帶著侍衛猛地上前,拔劍對上周邊士兵,怒道:“曹衍,你胡說八道什麼!”

  說著,衛秋看向那立著的棺木,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我衛府滿門忠烈,為國捐軀而亡,哪裡還有捉拿這唯一的小公子下獄的道理?!你們莫要欺人太甚了!”

  曹衍是曹氏幼子,多年前曹家曾送長子上戰場交到衛家軍中,卻因不守軍紀被打死了,因此衛家落難,曹衍在大理寺中,立刻攬了捉拿衛韞的事兒來。

  曹衛兩家的恩怨滿朝皆知,如今曹衍在這裡,眾人自然要想到是曹衍刻意刁難去。

  曹衍聽了衛秋的話,冷冷一笑:“你算個什麼東西?這可是聖上親筆所書的聖旨!你衛家因貪功好勝,害我大楚七萬精兵喪命於白帝谷,你以為人死了這事兒就沒了?衛韞,”曹衍提高了聲音:“識相的就別掙扎,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衛韞沒說話,他抬頭看著楚瑜。

  眾人驚慌之間,這個人卻一直神色從容淡定。在他看過來時,她只是道:“踏過這個火盆,去了晦氣,就能進家門了。”

  “嫂子……”

  他乾澀出聲,楚瑜卻是握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踏過了火盆。

  而後她握著艾草,輕輕拍打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楚瑜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是迎接一位歸家遊子一般輕輕往衛韞頭頂撒了艾草水,然後從旁邊拿過酒杯,遞給衛韞。

  “雖然沒能凱旋歸來,然而你們去時我就備下了這祝捷酒,既然回來了,也就喝了吧。”

  楚瑜雙手捧著酒杯,聲音溫柔。

  曹衍皺起眉頭,怒喝了一聲:“衛韞!”

  衛韞沒有理他,他看著眼前捧著酒的女人。

  他本以為歸家時,面對的該是一片狼藉,該是滿門哀嚎,該是他一個人撐著自己,扛著衛家前行。

  但沒想到,他卻還能像過去一樣,回來前踏過火盆,驅過晦氣,甚至像父兄還在時那樣,飲下一杯祝捷酒。

  當年年少,父兄不允他飲酒。而如今他若不飲,此酒便無人再飲。

  他接過酒,猛地灌下。

  曹衍終於無奈,怒喝出聲:“衛韞,你是要抗旨不成,南城軍,你們站在那裡,是打算包庇衛家?!”

  聽到曹衍的話,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南城軍終於沒辦法裝死了,為首之人深吸了一口氣,他伸出手去,朝衛韞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姿勢道:“七公子,煩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衛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楚瑜一眼,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去,讓人給他戴上了枷鎖。

  幾十斤的枷鎖帶在他身上,他卻仍舊挺得筆直,曹衍讓人拉了關囚犯的馬車過來,冷笑著同衛韞道:“七公子,上去吧?”

  衛韞沒說話,他回頭看了一眼衛府的牌匾,目光落在楚瑜身上。

  “衛家……交給大嫂照顧。”

  “你放心。”楚瑜點了點頭,聲音平和堅定:“我在,衛家不會有事。”

  衛韞抿了抿唇,卻道:“大嫂,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著,他目光掃向一旁站著的幾位少夫人,揚聲道:“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才是要緊。諸位嫂嫂切勿太過傷悲,哥哥們泉下有知,也希望諸位嫂嫂能照顧好自己。”

  楚瑜並沒將家中變故告訴衛韞,只是說了梁氏和柳雪陽的去向,衛韞尚還不知家中女人之間的不合,還擔心著幾位嫂子因失去丈夫太過傷悲。

  三少夫人張晗聽到這話,扭過頭去,用帕子捂住臉,小聲哭出來。

  便是姚珏,也不自覺紅了眼。

  然而她與謝玖出身大族,早是知道了衛家的形勢,絕不敢去牽連的,更何況姚家與衛家本也交惡,她與丈夫感情遠不及其他少奶奶深厚。

  只是忠門埋骨,稍有良心,便會為之惋惜。

  聽著衛韞的話,管家露出難色,他看了楚瑜一眼,怕楚瑜在這時候告狀起來。然而楚瑜卻揚著笑容,同衛韞道:“你不必擔憂,在獄中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都是你長輩,比你想得開。”

  衛韞放下心來,點了點頭,上了囚車。

  曹衍臉色已是差極了,催促了人道:“壓著去天牢罷!”

  衛韞盤腿坐下,背對過家中女眷時,便收起了方才的軟弱擔憂,化作一片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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