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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沈曜來沒來,他都不可能“身先士卒”打頭陣,符宴暘認出了帶頭的都尉, 當即道:“黃大人, 怎麼如此巧,你們也趕到此地……”

  來者根本不給他套近乎的機會, 那姓黃的都尉一擺手, 道:“皇上有命,谷內皆是謀逆黨羽,但有所見, 格殺勿論!”

  話音方畢,前排的羽林軍排好隊形架起弓、弩, 二話不說扳動扳機,飛箭如過天流星般迎面而來!

  這時,響若雷奔之聲徒然驚起, 忽見溪流從地直躥上天,無數水珠凝成串, 如同一群水蛇咆哮著猛撲而上, 瞬間將箭雨衝散而開!

  符宴暘難以置信地回首——葉麒雙手空空, 驟然一揮,仿似握著一根巨大而又無形的水鞭,從整條玉帶高掀而起, 奔騰卷向羽林衛,波如游龍涌過蒼穹。

  *****

  一刻鐘之前,長陵正在用南華金針為長盛清除餘毒,待見小指的滴血從黯淡變為鮮紅,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忽然間感覺到一陣天搖地動,迦谷忍不住睜大了眼:“外頭那是什麼動靜?”

  迦葉絲毫不為所動,他收手回袖,閉目道:“集中心神,為大公子傳功續氣!”

  長陵亦知此乃關鍵之際,不論外頭發生何事都不可中斷,她眼疾手快取下金針,與迦谷一左一右兩側推掌,將一陰一陽兩股真氣源源不絕地注入長盛體中。

  周沁趕到石門之前,舒老頭兒快一步奔上前去,他和曲雲真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心中已猜到了幾分,看周沁一臉見了鬼的神色,忙將她拉出幾步問:“是不是有人開了山門?”

  “是……我看到一隊軍士進來了,好像是羽林衛……”周沁上氣不接下氣道:“對,是羽林衛,現在小侯爺和符二少在外頭擋著,我也不知他們能否把他們攔下……”

  曲雲真不知外頭事,只不可置信道:“羽林衛不是皇城的禁軍麼?怎會來到逍遙谷?”

  周沁懵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舒雋在金陵這麼多年,對朝政局勢自也是心中清明:“從金陵到豫州,至少也要提前十日,看來皇上本就有意對武林大會下手……”

  曲雲真渾身一震,道:“什麼意思?他知道大公子在這兒了?”

  “知不知道不好說,但……”舒雋抬眼望著前方道:“等人殺進來之後,就會知道了。”

  *****

  又一個水浪將一撥來人劈了個人仰馬翻。

  聽谷外四處盪著各路兵刃交加之響,可想而知羽林衛早將整個逍遙谷都團團圍住了。

  此刻局勢之危,已非一時之智計能夠挽回。

  要保住越長盛的性命,只有一個辦法。

  死守山門。

  擁入山谷的羽林衛過了半百,符宴暘以劍克敵,勉強還能自保,但看葉麒無休無止地甩出水浪,他忍不住問道:“師父,咱們這樣硬扛還要扛多久?”

  葉麒的目光看向天際的斜陽。

  迦葉說過,如果一切順利,天黑之前能夠結束。

  “看到太陽了麼?”葉麒道:“打到我們看不到為止。”

  符宴暘一驚,“打到死的意思?”

  “不。”葉麒長袖飄起,反手扇出一道掌風,將剛剛越過他們的十來個軍士掃飛,紛紛落入水中,濺得漫谷珠飛玉散。

  他一字一頓帶著涼薄的殺氣道:“就算要死,也要等太陽落山之後再死。”

  那一剎間,符宴暘被小侯爺氣場全開的模樣震得心頭一顫。

  不僅是他,被死死卡在山門前的軍士們也都骨寒毛聳。

  誰都知道賀家的小侯爺是個朝不保夕的病秧子,這些年來遍訪多少名醫都坦言道他活不了幾年,若久不見上朝就連皇帝都要派人詢問一下賀侯是不是已經歸天了。如若傳言不虛……那眼前這位氣勢崔嵬、且狂且戰而又屹立不倒的人又是哪個?

  湧入山谷內的士兵已死傷近半,剩下的多多少少露出了退怯之意。

  為首的黃都尉亦是高手,他雖知自己絕非賀侯的敵手,但看方才那御水神功一浪弱過一浪,以及侯爺那張血色全無的面容,便猜出了對方的功力定然難以持久。

  他往前踏出一步,舉刀吼道:“殺!”

  那是葉麒生平第一次以純粹的武力對抗殺伐,以性命為注去賭一場前途未卜的勝負。

  很多年前,當他還只是個孩童時,曾聽聞“千軍萬馬壁紅袍,暮陵長虹嘯穹蒼”,便心馳神往著若是上天能給他一副健康的體魄,他必定上陣殺敵,踏鼓聲,馳騁八百里。

  直到那年泰興城外屍骨堆積成山,一騎絕塵終不返,他才深知浮生不堪訴,刀劍從來無情,向來殘忍,人命素來如草芥。

  後來,他惜命如斯,為“太平”二字盡極所能,為那些前仆後繼踏上不歸路者多掙一分生機,為延續曾經為他續命者的信念。

  如今,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上天當真待他不薄。

  芸芸眾生,他心為她而憂,時光如梭,她披霞而歸來,幾經滄桑,今日夕陽尤美。

  所余的氣力再無力催動萬花心法,葉麒請出了無量鞭,白衣染成了一片腥紅,早已分不清是誰的血,周沁也悍然無畏地加入了戰圈,三人不約而同分立三點,就這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生生攔住了來勢洶洶的羽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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