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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沒說完,一口毒血嘔出,付流景大驚失色,連忙將她扶坐而起,盤膝於她身後,以寒冰指封她周身穴道,又將徐徐內力注入她的四肢百骸。

  一股股寒意如雪虐風饕般透過背心蔓延周身,刺骨奇寒令她不由打起了冷顫,付流景抖著唇道:“同心蠱毒一旦毒發極為迅猛,但若能以寒冰之意凍結周身血脈,就能暫時止、止住毒性……只要不傷及心脈,事後再驅毒,便不會致命……”

  他一邊解釋,一邊恨不得將全身的寒冰之氣都輸給她,然而卻遭到了長陵體內的釋摩真氣的牴觸——付流景忍了忍,沒忍住,“哇”一口噴出血來。

  習武之人皆知,兩種截然不同的真氣,若是弱的一方強行加諸於強的一方,輸真氣者輕則經脈盡斷、武功全失,重則走火入魔、命喪當場。

  付流景為她渡氣的每一分,每一瞬,都意味著以命換命……甚至以命換不了命。

  長陵恨他至極,此刻受他施恩更是厭惡不已,她咬牙道:“姓付的,不必假惺惺了,你若是為救我而死,我必不會謝你半分,你若不死,我必殺你。”

  “好。越長陵,一言為定。”付流景忍住戰慄道:“我救了你之後,你來殺我,但你若現在不受我的真氣,我就……咳,我就當做是你捨不得我死……你不願報仇。”

  她雙眼一睜,竟無可辯駁,抵禦之氣瞬間弱了不少,付流景雙掌用勁,但聽一聲崩響,左手手筋繃斷,他再吐出一口血,紅著眼眶繼續為她輸送真氣。

  直至暮色降臨方終。

  付流景擅長醫術,他知道寒冰真氣僅僅只能維繫她不到兩日的封穴狀態,除非在這兩日內能將她置身於極為冰寒之地,否則,一切努力將付諸東流。

  他望著離他們最近的一座安陸山,山上初雪凝冰,必有雪洞,只是通往那座山先要穿過眼前這一片荊棘嶺。

  緩過氣後,他一句也不問背她起身,往荊棘林而去,長陵方從昏迷中醒轉,看到那帶著毒刺的荊棘,心頭一跳:“你做什麼?”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碰到它們的。”

  他一手繞到身後攬住她的腰,那斷了筋脈的另一隻手勉強抬起,拂過眼前所有礙事的荊棘,就這樣一步步向前而去,任憑荊棘刺划過他身上每一寸體膚,也沒有停留半步。

  直待天亮,他們方才穿過荊棘嶺,踩上平地時,長陵看到他所站的地面,鮮血一滴一滴沿著那具體無完膚落下。

  他繼續背著她往安陸山而去,實在走不動了,就會停下來,為她找水喝。

  長陵沒有抗拒的能力,更多的時候,她的心淒涼一片,一言不發。

  付流景為她烤好了魚,看她不肯吃,便道:“你若吃了這隻魚,我便讓人去救越長盛。”

  她抬起頭,難以置信道:“我大哥沒死?”

  “在沒有得到他的親筆書鑒前,沈曜是不會殺他的……”付流景道:“我也並非不留任何後手。”

  長陵不知他所言真假,但哪怕有一絲可能性,她都不願放棄救長盛的希望。

  她吃下那隻魚後,便見付流景用一隻竹哨喚來一隻飛鷹,撕下一塊布裳來寫上血書,讓鷹托信而去。

  天一亮,他又背她往雪山而去,同心蠱毒和寒冰毒時而侵蝕著她的身體,長陵時昏時醒,但每一次醒來看到的都是他背著自己往山上爬,回過頭時,沿途是一片血紅的腳印。

  “為什麼?”

  那是她第一次問他,“你知道的,不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心軟。”

  付流景道:“我救你,就是我想救而已。”

  她道:“就像你想殺我一樣麼?”

  付流景腳步一頓,他望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道:“我知道無法彌補,但我不能什麼也不做。”

  即使聽到這樣的話,長陵想要殺他的心依舊不減分毫,她只是忽然有些迷茫,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人。

  付流景一心想帶著她到安陸山的冰洞裡,可是江湖第一智囊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那一日艷陽高照,等他們抵達山峰時,冰洞裡的冰雪已經化了。

  他絕望的看著光禿禿的岩洞,強自鎮定下來,道:“沒關係,我可以再翻一座山。”

  然而他剛走出兩步,卻支撐不住的跪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他耗光了所有力氣。

  長陵看著他渾身戰慄,用雙拳死死捶地,眼淚禁不住地流著,哭得像一個被人搶了糖的孩子。

  無所不能的付流景,終於也有無可奈何之事。

  那貼在他臉上的人、皮面、具也脫落了大半,長陵伸出手,揭了下來。

  她終於看到了他的真正面貌。

  “付流景,你沒有你自己想像的那般深情。”長陵淡淡道:“你要報仇太容易了,不需要用到什麼同心蠱,也不需要偷換我的劍,你只是……想要我們越家亡而已。”

  付流景渾身一顫,他以為她一路沒說,就不會想到。

  長陵道:“我不知道你為何選擇了沈家,但既然做了就要認,不要被自己感動,也不要怪造化弄人。”

  “好,越長陵,你聽好了,我本名叫符宴歸,我一開始以付流景的名義闖蕩江湖,接近越家,為的就是擊潰越家,我不是追隨沈曜,而是利用沈曜,因為幾大諸侯之中,只有他最弱,只有他最蠢,”他一字一頓道:“只有他才能讓我們符家登上王圖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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