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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下這句兵不血刃地威脅後,長陵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策騎而去。

  實則她並沒有表面上看去的那般雲淡風輕,她之所以沒有一掌把符宴歸震個心裂俱廢,便是顧忌到葉麒的安危。

  只不過這一夜異變徒生,尚有太多未知之數,所有原委都是符宴歸的一面之詞,他可以料到她會在橋頭出現,那麼錢宅所發生的事,他又豈會毫不知情?

  如此費盡心思、軟硬兼施也要她隨他進金陵,肯定是為了別的什麼,所圖未果,應不會輕而易舉的放棄——那麼短期之內,他當保住葉麒的性命才對。

  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

  單就符宴歸匪夷所思的言行來看,似乎不像是要除掉她的架勢,思至此處,長陵不由對於他是不是付流景再次產生了動搖——若是姓付的,眼見她死而復生,該躲得遠遠地再派人幹掉自己才對,哪裡會主動上門提出訂婚?他就不怕自己碾死他麼?

  如果不是為了殺她,那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

  回到客棧之後,長陵猛然間想起了別在腰後之物,她關上房門,將那半柄摺扇從盒中取出,心下豁然開朗——是了,他也曾聽過荊府的牆角,知道伍潤摺扇的事……他們前腳才從燕靈村出來,他後腳就跟到了安溪鎮,多半是為此而來。

  十之八九,他是在葉麒身上沒有找著,這才眼巴巴的追了來。

  長陵坐到方桌前,將摺扇對月而展,忍不住想:這東西以後只怕覬覦的人會更多,我若隨身帶著,難保不會落入他人之手,若是能夠記下再燒了,那才叫萬無一失。

  只是,想法倒是輕鬆,她看了幾遍扇面上錯綜複雜的勾勒圖形,依舊無法全部記在腦海中,不由又搖了搖頭,暗忖道:這法子不行,即便現在勉強記住,過個幾日要是忘了旁枝末節,怕是要壞了大事。

  她微微仰起頭,東瞧西望片刻,望見頭頂上橫豎兩根房梁,心念一動,當即旋身而起,搭在樑上,選了個難以看清的死角,掏出匕首在側邊上挖了個窄洞,恰容得了半根摺扇。

  待將摺扇藏在其中,她又將事先摳下的木塊頭兒嚴絲合縫地摁了上去——這房梁都是沒有上過黑漆的純木色,除非貼在近處,否則根本難以察覺此處玄機。

  待將多餘的碎屑處理妥當之後,她才重新沉下心來琢磨接下來的路。

  首先得想法子將葉麒之事通知賀家的人,比如陶風,之前是為了不引人耳目才沒有把他們帶在身邊,此刻他們應當離安溪鎮並不遠,只要取得聯繫,再與他們商議對策,大不了換個身份易個容進金陵城,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姑姑這邊……要如何安撫?

  一想到越青衣,長陵更覺得這件事辦起來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起身往隔壁那屋走去。

  她緩緩推門而入,待看越青衣呼吸均勻,仍在床榻之上熟睡,心下稍安,她輕手輕腳踱至床邊坐下,靜靜望著姑姑的睡顏,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她既不可能就這么半路把姑姑丟了,但要是讓姑姑跟在身邊,又如何去聯絡陶風他們呢?

  長陵心亂如麻,一時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就在她微微出神之時,聽到窗外遠處隱隱傳來一陣幽遠的洞簫,聲音不大,卻是淒清深沉,如人嗚咽。

  她心下微奇,只覺得這小小的村鎮之中,哪來這種半夜三更附庸風雅的閒人攪人清夢?

  正待推開窗,見越青衣突然從床上驚坐而起,長陵看她一臉錯愕,忙跨至跟前問道:“姑姑,怎麼……”

  “了”字尚未出口,就感到一股冰涼的東西嗖地刺來,她這一生遇到過多少暗殺的陣仗,快人一步的閃避早已成了本能,待她飄身倒躍,方始看清越青衣不知何時已然抽刀而出,帶著凜凜寒光,人影往前撲來。

  長陵呆愣一瞬,極為靈巧地躲過了這一刀,隨後她雙手一併,扣住了越青衣握刀的手腕,道:“姑姑,冷靜一點,是我!”

  此刻的越青衣瞳仁一片黯淡,分明是喪失心智的模樣,哪裡冷靜的下來?她尖叫一聲,再度使力將刀一別,怒喊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越青衣雖然看去瘋了,但力大無窮,刀法更是行雲流水,長陵第一次正式領教姑姑的武功,招招間都有一種濃重的壓迫感,就如一隻塵封已久的困獸突然跳出牢籠,根本按訥不住鋪天蓋地的殺機。

  面對這種亂砍亂削的打法,長陵無法留手,但又不敢輕易下重手,只能以躲為上。

  頃刻之間,“鐵畫銀鉤”就將屋內桌椅櫃床毀於一旦,長陵幾次欲要施南華針,又因光線過於昏暗看不清穴位難以下手。

  就在她踹開門,意欲將姑姑引到外頭光線足的地方時,卻見越青衣忽然定住腳步,整個人呆滯了一剎那,將那長刀往自己脖頸上一橫!

  長陵心頭不由一駭,身形忽地一閃,躥回屋內,雙指以迅猛之力倏地夾住刀鋒,另一掌想也不想的往姑姑肩頭一拍——

  越青衣悶哼一聲,整個人被這股力道撞回到床榻上。

  指尖被利刃劃出一個小口,長陵正待上前觀望姑姑的傷勢,身形忽地一僵單膝不受控制地往地上一跪——

  她目光微垂,勉強撐直了身子,看著月光從門外照進,躺在地上的刀鋒隱隱透著一絲幽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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