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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填飽肚子之際稍作打聽,很快便知悉了幾家“錢”姓宅院的所在,在這樣的小鎮中來回兜一圈找一處舊宅並不費什麼功夫,一個時辰之後,兩人摸索到了一個鬧中取靜的偏宅前,抬頭仰望著宅門落著灰的匾額漆著兩個大字:錢府。

  這宅邸以前應該是本地鄉紳的住所,單看院落的陳設,地兒不大但品味不俗,廊道邊拱橋上石刻“裊裊寂無寐”字樣,頗有離居蕭索之意。

  兩人不緊不慢地跨過雜草叢生的石子路,警惕著周圍有否人跡,長陵看外牆上隨處鋪滿幽幽青苔,潮得實在不像有人在住,不免低聲道:“你覺得是這兒麼?”

  “不好說。”葉麒停在了廳門前,隨手在門框邊摸了一手灰,“按理說藏東西的地方就算不住人,也該定期讓人前來打掃一番,以免生了霉,但這兒……”

  話沒說完,長陵大步流星跨入其內,葉麒“哎”了一聲沒叫住她,惶急跟了進去拉了她一把,“我還沒排除這裡有沒有設陷呢……”

  對於長陵這種三更半夜擅闖私宅的慣犯,耳聰目明的水準已經達到了最高級別,這樣的舊宅有沒有貓膩稍作一晃就知曉了,鑑於昔日在大昭寺頂閣差點沒給炸死的經歷,她倒沒有魯莽點火,先問葉麒道:“你不是狗鼻子麼?這裡有沒有灑什麼火油之類的玩意兒?”

  葉麒觸了幾處地板、牆面,道:“沒有。”

  “噌”一聲,長陵揭開火摺子,一下照亮了內廳,就在此時,一團烏漆墨黑的影子突然從側門邊躥了進來。

  葉麒離門近,想也不想擋在長陵面前,手中的長鞭不知何時已經揮了出去,定睛一看,卻是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她雙手及腰被鞭繩纏成一坨,試著使力掙斷,只是這鞭繩是由千絲萬縷金蟬線所編,哪能輕易脫得了身?葉麒手一拉,將鞭繩收緊道:“你是何人?”

  那女人漆黑的眼珠朝他這轉來,突然“嘿嘿嘿”笑了幾聲,身軀一扭一擺,居然跟練了縮骨功似的從勒緊的繩索中鑽了出來,葉麒心頭一驚,不等收繩,那女人一把揪住繩頭。

  這堪比幾頭牛的力道,饒是葉麒事先穩住了下盤,還是給她拽了過去,他一個倒躍躲過了那女人的飛來橫踢,見對方亮出了功夫,小侯爺也不廢話,足尖借著房梁一點,反手甩鞭將一陣波瀾撩了過去。

  長陵把著火,站在一旁觀戰,她心道葉麒如今學成萬花寶鑑,應該三兩下就能把對方打趴。只是她都忘了,他的神功只在第一重的階段,沒有水的加持仍是那個內力虧空的小侯爺,這女人似乎也懂得使鞭子,揪著不撒手還能躲過無量鞭的幾重攻襲,葉麒索性一棄長鞭,一掌無心掌劈了上去,那女人“哎喲”一聲,左手從身後倏地掏出一把短刀,照著葉麒的肩頭就是一削。

  這突如其來的一刀亂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卻令長陵生生止住了本欲彈出的南華針——等等……祖父的家傳絕學,鐵畫銀鉤?

  葉麒的身形如游魚一滑,堪堪避開一刀,他反手一肘,分明叩到了她的背心,又似陷了下去,沒打到實處,那女人在青磚上硬生生踏出了兩個腳印,長刀瀟瀟灑灑地在空中揮出了一招“蠶頭燕尾”,人沒跨步,刀鋒已沖至葉麒面門。

  他仰身斜避,足背一踢,抵住了她的刀柄之上,見長刀就要沉向胸口,忙道:“你還要瞧多久?我可支撐不住啦。”

  這話自是對長陵說的,下一刻,長陵瞬閃而向前,眨眼的功夫就近到他們跟前,以掌為刀,以一招“神采飛揚”拍向了那女人的手腕方位。

  這一招不論是時刻還是空隙拿捏的分毫不差,持刀的人若不撤力必定腕骨不保,那女人“咦”了一聲,當即收刀退步,這才將目光落到了長陵身上:“你是誰?你從哪裡學來的越家刀法?”

  果然是越家的“鐵畫銀鉤”。

  在燕靈村地洞之內,葉麒只瞄過兩眼,是以沒有立時認出,動手時看長陵似乎在觀摩招式,驀地靈光一閃憶起一些輪廓,此刻聽到“越家刀法”,方知自己沒有猜錯。

  長陵這會兒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一頭黑髮摻著幾撮白,臉只有巴掌大,面色蒼白如鬼,但是微微下垂的單眼皮秀氣,如果不是因為上了點歲數顴骨凸出,想必年輕時也是個別致的美人。

  “問你話,你啞巴了?”那女人看長陵不答,“你剛才那一招,是從何處學來的?”

  長陵眸光微微閃爍,“鐵畫銀鉤,提筆書帖,提刀破劍,學刀需得先練筆,我連字也寫不好,哪能學刀呢?”

  那女人渾身一震,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小時候我想學刀,我姑姑不讓,還總逼著我練字,說什麼不能書盡百家名帖,是不能學刀的……不過我到現在也沒有把字寫好,‘鐵畫銀鉤’,自然也不敢去練。”

  那女人聽到這裡,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你是……亭兒?你、你沒死?”

  “姑姑。”長陵聲音稍哽,“你也沒死。”

  *****

  越如鉤有一子一女,越青衣是姐姐,因越如鉤夫婦早死,越承風自小就是長姐拉扯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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