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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面人見自己也沒得選了,當下不再遲疑,先是將岸邊長陵的軍服藏在樹叢中,而後縱身躍入河中,雙手攥住木板條不讓自己沉下水,沒想到,這木頭浮力真能勉強把他托浮在水面上下,偶爾露個頭吸一口氣,就足以讓他游出一陣距離了。

  此時夜已深,湖下五指難分東南西北,鐵面人不知該游往何處去,只能由著長陵拉著木條在前方帶路。這河乍一眼看去就是一條小小的內河,一眼望到頭,儼然沒有蜿蜒向外的途徑,但鐵面人就這麼黑燈瞎火的胡亂潛了一陣水,再冒出頭時,一回首,居然發現整座雁回山已落在自己身後了。

  “雁回山底下有一段溶洞,河水是通過那洞與這外邊的江流接壤的,所以我說,”長陵道:“雁回山的河不是內河。”

  鐵面人迴轉過頭,吃驚的望著長陵。

  只怕整個墓王堡都無人知曉,雁回山底下竟然有路子能夠通向外邊。

  至於長陵……她第一次從楚天素口中聽到“我在雁回山下的冰河邊把你撈起來”時便已然猜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她和楚天素說出這一想法時她問:“婆婆,您認為當年我是怎麼從外邊漂到墓王堡中的?”

  楚天素頓時有種拿針自戳一百下的衝動。

  三月初春,水下仍是一片冰涼。

  兩人水底下浸了大半個時辰,早已是涼到骨魄里去了,等飄上了岸的時候長陵全身麻的連滾帶爬才著了地,緩了好半天才搖搖晃晃的坐起身來,遞出手想要拉他一把。

  鐵面人正想拉住,而抬起頭時,卻是徹底的呆住了。

  雲縫中投下幾縷朦朧的月光灑落而下,浸透的單衣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凹凸玲瓏的身形一覽無遺,髮髻在水下就被沖開了,此時青絲輕軟的披瀉而下,臉上塗抹的黑泥早已褪得乾淨,皓膚如玉,雙眸更猶一泓清水,說不出的明麗動人。

  他的心臟突突直跳,腦海里更是亂成一鍋粥。

  他想不明白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更想不明白這樣的女子怎麼會流落到墓王堡,一憶起昨夜自己還在地牢里險些把人掐死,他頓覺得自己可以不用上岸了,實該這麼天長地久的泡在湖中才好。

  長陵看不出這人鐵面下的萬般糾結,見他動也不動,也就懶得理他,兀自站起了身踱步向前勘察地勢。

  “我們現在站在北玉山的背面,這山的前頭的山路均有重兵把守,想要上頂除了攀上這斷壁,別無他法。”長陵見鐵面人翻身上了岸,用手指指了指北玉山與鹿鳴山之間的鐵索橋,“過了這橋,才算是出了墓王堡地界。”

  鐵面人仰頭看了看,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起長陵,多少人煞費苦心,不論是成群結隊硬闖還是悄無聲息的藏在箱子中,哪怕有人用上火藥,都從未有人逃出過墓王堡,這少女看去不過二八年華,是哪來的膽魄與見識能夠尋出如此蹊徑。

  這時,樹叢中忽地閃過一道黑影,鐵面人微微一震,下意識擋在長陵身前。

  “阿舟,是我啊。”一個年邁的身影自陰影處邁出,卻不是楚天素又是誰?

  鐵面人渾身一僵,雙拳緊緊握起。

  誠然隔著面具看不穿他的神情,但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起來,長陵有些慶幸這人發不了聲來,否則他要是控制不住發出一聲諸如“你來幹什麼”“你走”的咆哮,今夜籌謀也就功虧一簣了。

  楚天素小心翼翼的走進她的外孫兒,想要撫上他身上的傷痕,偏生又不敢觸碰,“你受苦了……阿舟,你可還認得姥姥?”

  鐵面人的喉結動了動,長陵搞不清他是被打動了還是在忍住不打老人,於是道:“婆婆,此地不宜久留。”

  楚天素這才想起眼下危機四伏的境況,用袖子摁了摁眼眶,自懷中掏出金針錦囊,“我得先替阿舟解開啞穴。”

  長陵奇道:“您怎麼知道他是中了啞穴而不是被毒啞了?”

  楚天素:“他若是壞了嗓子,看到我總是該罵上幾句的,可這一聲也不吭,不是被封了穴道又是什麼?”

  長陵:“……”

  鐵面人:“……”

  言畢,也不等鐵面人表個態,楚天素指尖一點封住他周身大穴,隨即捻起幾根銀針,三下五除二的對著自個兒外孫身上狠狠紮下去。

  南華針法的滋味長陵是嘗過的,她心有餘悸的在一旁圍觀了一會兒,等到楚天素針起針落施完了針,見這阿舟只不過是在最後悶哼了一聲,眼睛眨也不眨,長陵不禁問道:“這就解完啞了穴了嗎?”

  楚天素也有些不確定,“你試試看,能出聲麼?”

  鐵面人緩緩站起了身,輕輕咳嗽了一聲,微不可見的頷了首道:“嗯。”

  “……”

  這麼惜字如金的,在這檔口解不解穴的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區別吧。

  長陵生怕這祖孫倆再墨跡下去,轉身拉動斷崖下的樹藤:“有話都先憋著,等逃出去再說。”

  他們都是懂武功的人。

  哪怕一老一傷還有一個不能施展內力,攀藤越壁這事對他們來說還不算太過費勁,也就花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們已爬至山腰處。

  前頭的崖壁越來越陡,足下難尋支點,要登頂全得仰仗臂力,這種時候上了歲數的難免露出疲態。鐵面人見狀快攀幾步翻上了頂,再奮力把楚天素拉上來,等他想要再拉長陵的時候,長陵手腕用力,一個倒躍,輕輕鬆鬆就落上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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