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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王堡到了宵禁後,所有的囚犯、奴隸都被押回牢中,通常這種時辰一般雜役也不敢走動,堡中有兩隊官兵舉著火把分頭巡邏,他們忙活整日難免懶散,走了一遍過場後就會坐下打個諢,能對付一夜算一夜。

  長陵在下山前本已做好了闖五關斬六將的心理準備,沒料到這些守兵如此鬆懈,加之堡內處處都有野草樹叢得以遮掩,她放倒了一個士兵換上衣著就這樣一路無阻的晃到了監門前,順當的頗有些不可思議。

  她忍不住想,這要換作是她軍營里的人,二話不說統統拉出去挨五十軍棍再論。

  長陵埋在叢林中,照著月光再默記了一遍楚天素給的監牢構圖。

  事實上,她並不確定楚天素要救的人關押在哪間牢房。

  楚天素只說她外孫突然成了墓王堡的鐵面囚徒,中了三魂三魄散,若不及時服用解藥會發瘋致死。

  來之前,楚天素欲言又止,她知曉突然要長陵混進地牢實在是強人所難,但她身受重傷實在是無計可施,這才懇請長陵為她犯險。

  長陵倒是不以為意,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她聽完後已有七分斷定,今早所見到的那個鐵面人正是楚天素口中的外孫。

  墓王堡的囹圄有上千間,監禁著各式各樣的囚徒,大監門只有一扇鐵柵欄。

  大監門值夜的獄卒共有四個,每兩個時辰換崗一次,等到丑時,新來當值有兩個沒睡夠,交代了聲一屁股坐在柱邊就補眠去了。

  另外兩人也是睡眼惺忪,他們捂著嘴打哈還未站直,忽聽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兩人警惕的相視一眼,齊齊舉著手中鐵器朝叢中方向緩步而去。

  待湊近一瞧,有兩隻老鼠跳躥而出,兩人方才舒了一口氣,一人笑道:“最近真是被鬧得草木皆兵了。”

  “可不是,你說咱們這地牢如鐵桶一般,還會有人敢來夜闖不成?”

  二人一搭一唱,殊不知就那麼一個往返的功夫,真有人悄無聲息的溜進了他們口中堅如鐵桶的大牢之中。

  潛入敵營這種事長陵也不是第一次做,她還曾為了混入敵營,足足學了兩個月的開鎖功夫,可惜這回身邊沒個易容高手,否則也沒必要如此犯險。

  墓王堡的牢房共有兩層,呈四個拐角八個甬道,每隔十步牆上都掛著油燈。上層關押的是普通的犯人,而作奸犯科殺人如麻的重型犯毋庸置疑押在最底層的地牢,也稱虎穴——挖地數尺不見天日,除了送飯連獄卒都不願久留。

  誠如楚天素所言,她那外孫若都戴上鐵骷髏,多半會被關在虎穴之中。

  長陵拉低了頭上的帽沿,不緊不慢的穿過甬道,她一身獄卒服飾,在微弱的光線下倒瞧不甚清,囚犯們多抵睡著了,即使有人見著也未起疑心。

  長陵不緊不慢的朝往地牢而去。

  才剛踏入,一股子潮濕血腥之味撲鼻而來,耗子、蟑螂、蜈蚣,在地上躥來爬去。前方無燈也無燭,長長的一條道瞧不見底,宛若不得人氣的地獄。

  長陵將牆角上的火把握在手中,緩步踱往深處。

  地牢中一片死寂,每個牢房只關押一個鐵面人,他們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也不知究竟是睡去了還是真的死了。

  長陵走得極慢,佯裝是漫不經心的掃過每一間牢房。今日所見的那人固然個高,可這些人個個蜷躺著,還都戴著鐵盔,實在難以辨出差別來。

  所幸今早她注意到了一點,那人除了皮膚比一般鐵面人都要白皙,手肘處露出了一部分刺青——一條龍獸。

  這一特徵,楚天素也有提及。

  儘管她隱約覺得這圖騰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一念而過,她已走到了甬道最底里的兩間牢房前。

  其中一間是空的,地上還擺著一副鐐銬和鐵面盔,而正對面那間鐵柵欄有一半的視線被土牆所擋,長陵再走進兩步,探出火把一照——一個傷痕累累之人正背對著門躺在木板床上,右手手肘之上的刺青在昏暗的光線中忽隱忽現。

  是他。

  長陵收斂心神,飛快的掏出袖中鐵絲,三下五除二的開了牢鎖,推開牢門,緩緩踏入牢房之中。

  他的呼吸聲均勻,看樣子依舊在沉睡之中。

  長陵走到他的身側,湊近一看,他周身已被鞭子抽打的體無完膚,幾處傷口還滲著膿血,有不少小飛蟲都在他傷口邊飛旋打轉,又是噁心又是恐怖。

  長陵從袋中掏出裝了解藥的瓶子,正欲打開藥蓋,突然間感覺頸間一緊,胸腔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整個人重重的被推撞在石牆之上。

  火把啪嗒一聲落在地上,長陵豁然睜大了眼,但見鐵面之下的那雙漆黑而銳利的眸子正死死盯著自己,那人用手肘箍住了她的脖子,力道越使越大,勒得她根本喘不過氣來。

  他沒有昏迷!

  長陵下意識出掌拍向他胸脯,但她身體未愈,別說擊倒了,只怕連對手的一根手指頭都扳不開。

  千鈞一髮之際,長陵自袖中帶出了一樣物什,在他跟前一晃——鐵面人一見之下身形驟然一頓,而後慢慢鬆開了雙手。

  那是一個草編草蟒,楚天素給她時說是她外孫一見自當會明白。

  長陵沒料此人一身傷勢還能有這般身手,她咳了幾聲,好容易緩過氣來,見鐵面人用困惑的眼神審視著自己,她壓低了聲音道:“楚天素楚婆婆讓我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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