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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昨天晚上才發生,內城外城消息傳送慢,大臣們還不知道。但養濟院隔離的百姓都聽說了這件事,又知道藥方來自公主請來的大夫,更把永照公主傳成救苦救難的菩薩。
「不愧是朕的女兒,好好好,」申帝撫掌大笑,「讓太醫院儘快撥出草藥,此事過後,朕重重有賞。」
疫病是各朝各代的心病,太.祖三年,京城就因為風寒死了三萬百姓。這次疫病來勢洶洶,沒想到這麼解決,大臣們喜不自禁,笑容根本遮掩不住,唯有陳級等人,在一陣恭賀聲中,茫然混亂。
怎麼會這樣?他們費盡工夫,安插無數人手製造的疫病流言,就這樣結束了?而造成這個後果的佛子,從頭到尾,只開了三次口。
陳級腦中一片空白,不明白事情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寺正乾脆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完了,徹底完了。
朝堂之上,數十位大臣數十張臉,悲歡喜樂各自不同,而佛子垂眸,平靜淡然退出這一幕。
*
帝令如疾風,迅速吹遍京城上下。不到兩個時辰,養濟院裡,第一批新藥方已經出爐。
陳大娘捧著藥碗,大口咽下湯藥,放下碗時,看見隔壁空蕩蕩的床鋪,笑意忽然收斂,幽幽嘆道,「老劉大姐,你說你怎麼就去了,要是多等兩天……」
陳大娘的女兒端來水,「娘,人各有命,若不是永照公主,咱們也活不成。」
「是啊,感謝公主,感謝陛下,」陳大娘忽然想起什麼,憤憤開口,「聽說還有人罵公主,若是讓老婆子我聽見,第一個跟他拼命。」
「誰不是呢,咱們都得跟他拼命,」隔壁婦人也跟著叨叨,「之前他們罵公主,就讓我拿掃帚揍走了。公主年年義診,我家那口子腿摔斷了,就是公主府大夫治好的,這麼好的姑娘,竟然有人說她是災星,反正我是不信,我就知道,我們兩口子的命,都是公主給的。」
牝雞司晨的流言一夜間消失。公主是菩薩轉世的傳言又飛快傳開,千秋子站在大開的城門前,一方面為公主洗刷冤情而喜悅,另一方面卻深深憂慮,百姓教化該早日提上議程。
外城的風暴從東風變成西風,而處於暴風眼的越浮玉,傍晚才知道這件事。
今天是二十,大夫照例請平安脈。康太醫不在,來人是他的弟子。給公主把脈時,激動又感恩,「多謝公主,臣的父母都在外城,多虧您,他們才不用擔心染病。」
夏日暑熱,越浮玉躲在樹下納涼,被花香熏得昏昏欲睡,隨意應下,清醒才意識到不對。
剛剛太醫說她什麼?
這件事傳遍京城,不難打聽前因後果,白櫻學給公主聽,驚訝又自豪,「公主,您怎麼不早說呢,奴婢都擔心死了。」
越浮玉怔怔,指尖被茶杯燙紅都沒發現。
她不知道。
不知道蘊空上朝,也不知道那位大夫有疫病的解藥。
在濰縣,她確實邀請過對方,但大夫拒絕了。大夫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濰縣,積攢下很多土方子,越浮玉邀請過兩次,他都冷著臉回應,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就不給京城的老爺們看了。
這個時代,醫術藥方都屬於秘技,對方不願意拿出來也正常,再加上對方年齡也大了,越浮玉沒有強求。
那麼,是誰說服對方來到京城,答案顯而易見。
「啊!小姐您的手!」白櫻叫嚷著接過她手裡的滾燙茶杯,又急急忙忙去打涼水。
越浮玉恍惚回神,遲來的鈍痛緩慢傳來,也許是水太燙了,否則,怎麼會從指尖疼到心口。
……
入夜,公主府大門的燈遲遲未熄。
太子回宮,鄭沈弦追著姜非楠去了外城,千秋子再次投身於變法,就連康太醫都在太醫院回不來。
偌大的公主府重歸寂靜,白櫻奉命點燈時,好奇詢問,「今夜有客人?」
「……嗯,」越浮玉翻著話本,目光卻久久停留在一處,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
蠟燭燃燒過半,客人準時到來,推開她半敞的房門。
他沒說,她也沒說,但他們都知道,他今夜會來。
月亮悄悄隱入雲後,晚風淌過,吹動燭火幽幽。蘊空站在屏風後,望向另一側朦朧剪影,目光溫和又寧靜,「公主。」
屏風那一側許久沒有聲響,佛子也沒有動,好像她不開口,他能站到天荒地老。
許久,久到蠟燭的光亮都微弱,那一側終於傳來她輕而又輕,困惑且頹敗的詢問,「蘊空,你到底要做什麼?」
炎熱夜晚,佛子的聲音清冷淡然,又好像勾纏著晚風,牽出一絲溫柔,「入朝、還俗。」
嘩啦,話本被廣袖掃落,越浮玉疾步走下床,猛地推開屏風,「蘊空,你怎麼敢?!」
紅裙墨發的公主怒氣沖沖,穠艷的鳳眼上挑,濃烈得如一團滾燙的火焰,眨眼間便燃燒到眼前,從眼到心都被瞬間點亮。
生平第一次,不用克制或隱忍。
蘊空驀地上前,擁住那團滾燙的火焰。
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歷,又好像本該如此,越浮玉來不及反應,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已然收緊,帶著前所未有的強勢放肆,耳畔是他低啞的聲音,「您還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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