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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住鄭沈弦的袖口,把他拉到屋檐下,又遞給他帕子,無奈道,「舅舅,你就不能自己避一下雨。」
「男人擋什麼雨!」鄭沈弦一邊斬釘截鐵開口,一邊接過她的帕子,先仔仔細細擦乾懷中的刀,又擦乾官服,動作一絲不苟,直到衣擺筆直垂落才停下動作,然後又抱起刀,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越浮玉回房間披上斗篷,餘光瞥見鄭將軍的動作,滿臉無語。
鄭家人普遍不會說話,一開口能氣死人,腦迴路也十分清奇,但眾多鄭家人中,鄭沈弦絕對是最奇葩那個。
鄭大將軍堅定表示男人只騎馬、不坐馬車,於是每天都蹭她的馬車;堅決表示男人不懂女孩家的東西,但每天都問她在臉上抹了什麼,直到她送了他一套胭脂水粉,才停止提問;堅決表示男人不拘小節,吃穿用度都不在意,但都快把公主府搬空了。
越長溪時常懷疑便宜舅舅是欲拒還迎本迎,比如現在,他站在屋檐下,看似毫不在乎,實則都快貼到牆根,一滴雨都沾不到,還扭頭問道,「有沒有傘?看你淋濕了還怎麼去萊州。」
謝謝,但本宮真淋不到。
她已經穿上了最厚的斗篷,帽檐寬大,連冬日的大雪都能擋住,別說一點看不見的雨。
心中腹誹不止,但越浮玉還是找起了傘,在房間裡轉了兩圈,她微微蹙眉。
昨晚佛子要來,她把丫鬟都打發走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傘,剛要說沒有,鄭沈弦已經自顧自在門邊拿起傘,轉身告訴她,「找到了。」
偌大的青色油紙傘在雨幕中撐開,仿佛撐起一片舒朗的天。油紙傘是很普通的樣式,黑色傘骨素色傘面,街上幾文錢一把。
鄭沈弦單手撐起傘,在廊檐下轉了一圈,傘很大,半面就把他擋得嚴嚴實實,還有富餘,他伸出大拇指評價道,「好用!」
越浮玉兩手抬高捏著帽檐,維持著戴帽子的動作,抬頭看向那把傘,眼神微愣。
哪怕她並不鋪張浪費,但身為公主,從小註定是錦衣玉食長大。就拿油紙傘來說,傘柄至少是紫羅漢竹,傘面都由山水聖手親自繪製,能送到她眼前的,絕不會是這麼廉價普通的東西,除非……
她忽然想起來,昨晚蘊空離開時,他分明已經推門走了,可不到片刻,又回來低低問她,「您早上要出門麼?」
越浮玉那時已經很困,半夢半醒中應了一聲,很快陷入夢境。現在回憶起來,她之後似乎又聽到幾聲門響,但她知道會進出的只有蘊空,太過放心,所以沒有在意。
越浮玉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這雨何時開始的?」
鄭將軍走到門口,替外甥女撐傘,單手拎著刀,把它也放在傘面下,「昨晚就開始了,淅淅瀝瀝下了一夜,這會兒剛小。」
「哦,」越浮玉淡淡應了一聲,走到傘下,快走出門口時,她才開口,「舅舅,僧人們都很儉樸的,根據戒律,筆、墨、蒲團……這類東西都只能有一件。」
鄭沈弦還想著春闈的事,沒注意聽她的話,心不在焉「嗯」了一聲。越浮玉也沒再開口,心裡想的卻是,所以,蘊空昨晚淋雨為她回去取傘,把傘放在她門口,又淋雨回到西苑。
折返兩次,只是怕她早上出門沒有傘。
細小雨幕中,越浮玉伸出手,軟嫩指尖觸碰到了一點濕潤,綿綿密密。
她忽然想,五指連心好像是真的,否則的話,這雨為何一直流到她心底。
第46章 下場
因為要故意引人注目、注意到她的行蹤, 時隔多日,越浮玉終於坐上公主府的馬車。
還是那輛她最喜歡的馬車,車廂寬敞, 裡面茶水糕點一應俱全, 座位下還有暗格, 放著話本軟墊。
越浮玉站在馬車前,目光感慨。
天知道, 這幾天為了躲避京城的狂熱子弟, 她整天躲躲藏藏, 出門只能坐越辭樓的簡易馬車。小太子年紀輕輕,走的路線卻是君子冷淡風, 座椅都是硬的,除了對腰背好, 沒有半點優點。
越浮玉還只是感慨,一旁的鄭大將軍顯然更激動, 兩人剛到公主府大門,他就蹭一下就跳上馬車, 一刻都沒有多留。
越浮玉只感覺一道黑影從眼前飄過,傘柄也撞進她手裡。她挑了挑眉,握緊傘,真心覺得該叫母后和舅舅切磋一下了。
對, 比起武力,鄭沈弦打不過鄭皇后,每次都被姐姐按著揍。
她慢悠悠收起傘,剛要提裙上車, 忽然看見旁邊的車夫趙亭。
趙亭沒有直接坐在車上,而是站在一旁等她, 身上也換成了曾經的衣服,腳下是包裹。他微微笑著,憨厚老實的臉上顯出幾分不好意思,「公主,我要辭行了。」
趙亭明明身高八尺,身體也強壯,但身上一直有種憨直勁兒。這也是為何,當初越浮玉敢留下他當車夫,哪怕他是李北安的朋友。
當初趙亭來公主府,越浮玉就和他說好,無論他什麼時候想走,只要說一聲即可。
她撐起半邊傘舉到他頭頂,輕聲囑咐,「去吧,記得讓管家給你結月錢。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本宮已經原諒你,以後好好習武,為大申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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