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她真心高興時,眼睛會睜得很大,眼底滿滿倒映出對方的身影。
握緊佛珠,蘊空抬步進屋。
中間的屏風比牆壁還厚,光透不過來,聲音也被削弱,好像分割成兩個房間。
皇宮裡的房間都是這樣,主子睡在裡間,奴才睡在外間。越浮玉習慣身邊有人,幾乎忘記蘊空的存在,自顧自脫下衣服,換上舒適的寢衣。
眼睛看不見,耳朵便格外清明。
蘊空閉目轉動佛珠,能清晰聽見屏風另一側褪下外衫的聲音,布料與布料摩擦,沙沙作響。隨後,是布料與皮膚摩擦的聲音,低緩輕柔……
佛珠一緊,蘊空忽然睜眼,垂眸啞聲道,「今日多謝公主。」
越浮玉把外衣扔在屏風上,勾唇笑道,「不必道謝。畢竟,此事也有本宮的責任。」
蘊空和白雲寺的僧人是來聽經的,西域僧人離開後,他們本該離開。
但因為李北安的事,蘊空不得不接下聖旨,為她誦經三月,只能留在京城。越浮玉總覺得,如果蘊空在京城遇到什麼不好的事,她也該負一部分責任。
所以,下午看見佛子被周顏刁難,她才會主動出手。雖然對方並不需要。
越浮玉撩起水,浸透掌心,抹去她指尖殘留的胭脂,懶洋洋道,「大師,你修你的道、渡你的眾生。其他事,本宮來解決。」
蘊空沒回答,他望著屏風上端一截紅色衣帶,黑眸沉沉。目光凜冽,仿佛能穿透屏風,看見對面的人。
*
越浮玉睡著後,蘊空離開東苑。
今天時間尚早,回到西苑時,僧人們還沒開始做晚課,他進門便看見明悟。
明悟匆匆走來,臉上的焦急遮掩不住,「師弟,聽說你下午又遇見那位貴女。」
趙亭住在他們隔壁,回府後講了宴上的事,他知道周顏的身份,好心提醒佛子,以後避開此人。
而明悟聽見周顏的名字,差點沒暈過去,那不是幾年前糾纏師弟的女人麼,怎麼又遇見了!這可怎麼辦!
「無礙,」蘊空平靜回道,「已經解決了。」
周顏算是師弟的一道心結,明悟也不敢多提,仔細打量對方的神色,見師弟垂著眸,目光淡然冷傲,並無怨懟或憎恨,應該是沒問題。
明悟擔心了一晚上,這會兒終於鬆口氣,他拍拍師弟的肩膀,「如此甚好,以後可要及時避開。」
蘊空平靜抬眸,剛要開口,師弟明知從外頭跑進來,一臉煞白,眼底一片慌亂,看上去快哭了。
明知這副模樣,顯然有話說,蘊空對明悟點點頭,「師兄,去吧。」
都是師弟,哪個都關心。明悟遲疑地看著蘊空離開,轉身嘆口氣,拽著明知坐下,輕聲問,「師弟,發生何事?你怎麼這幅樣子。」
等佛子走遠,明知才白著臉開口,「師兄,我好像破戒了。」
明悟瞬間變了臉色。
破戒是大過,輕則跪香禁閉,重則直接逐出寺院。他板起臉問,「你如何破戒?」
明悟和蘊空一樣,還未年滿二十,並未受具足戒,不算正式和尚,只受了沙彌戒。
沙彌戒一共十條,有幾條還好,也有幾條十分嚴重……
明知死死拽著袖子,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幾次張口,仿佛不知如何說。
在明悟嚴厲的目光下,他終於閉了閉眼,下定決心,吞吞吐吐開口,「今日義診,我瞧見個姑娘,剛才睡著後夢見她,醒來時……那個……這個……」
都是男子,剩下的話不必明說。
明悟幾不可聞鬆口氣,他追問,「你夢見那姑娘了?」
明知臉色紅了一分,輕輕搖頭,小聲回答,「只是手。」
他略懂草藥,義診時,負責給病人抓藥。取藥方時,屋裡正好有個姑娘瞧病,大夫正在診脈,姑娘露出一截手腕,細嫩白軟,好似雪做的一般。
明知當時便晃了眼,記起自己的身份,立馬離開。可他剛才睡著時,又夢見那截細腕,醒來時,褲子濕濡一片。
明知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匆匆忙忙來找師兄請罪。
他眼眶微紅,「師兄,我會不會被逐出寺?」
還像小時候那般,明悟揉了揉師弟的腦袋。
明知是孤兒,從小在寺院裡長大,從沒見過姑娘。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些念頭很正常。
他嚴肅道,「如此還好,你只是起了不好的心思。人皆有欲,我們修行就是為了掌控欲.望,脫離七情六慾,以至正道。從明天起,你每日誦《心經》十遍,《金剛經》十遍,義診時做些雜活,不必再去抓藥。」
「是!師兄!」
得知自己不會被逐出寺院,明知臉上泛起幾分喜色,想到今晚之事,又羞愧難當。
又教導幾句,等師弟告辭離開,偌大的院子只剩自己,明悟才感慨道,「還好只是如此。」
還好明知只夢見一截手腕,而非夢見姑娘本人。
證明他只是動了欲.念,而非動情。
畢竟,人皆有欲。欲可控,情難控。
若是動情,那就麻煩了。
*
這一天,入夢的不只明知,還有蘊空。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場景,夢裡,蘊空無需睜眼,已經明白會發生何事。他保持靈台明鏡,低誦經文。
修行路上業障無數,永照公主不過其中之一,他只需平常對待。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