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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將軍雖年過古稀,但精神矍鑠,孔武有力,越浮玉別說扶起對方,對方拎她跟拎小雞似的。趙將軍若是執意不起,她根本沒辦法。
看來這一家,是下定決心來請罪。
沉默片刻,越浮玉退後兩步。她仰著頭,冷聲開口,語氣鄭重威嚴,「趙亭目無王法、驚擾鳳駕,與刺客同罪,理應送往官府。但本宮看在趙將軍的面子上,趙亭又只是受奸人蒙蔽,本心不壞,就罰跪三個時辰。」
趙家馬車停下後,李家父子被擠到牆角。
李北安聽見『奸人』二字,神情一怔,他緩緩伸手捂住胸口,面色痛苦。李侍郎則又是一陣吹鬍子瞪眼。
越浮玉全當看不見,低頭認真道,「趙將軍,現在能起了吧。」
這世道,有人壞,就有人好;有人道德敗壞,也有人忠君愛國、剛正不阿。
她以怨報怨,也願意以德報德。
趙亭當街拽住馬車的韁繩,確實很危險,但馬車當時速度很慢,趙亭又是武將,肯定知道沒危險,才敢這樣做。
她沒受傷,對方又真心實意請罪,這事就過去吧。
聽見她的話,趙老將軍終於起身,只是神情猶豫,「跪三個時辰夠麼?老臣已經下令,打了孽障五十大板,您若是嫌不夠,老臣還帶來竹板,讓您親自懲罰。」
說話間,趙父已經從馬車裡拿出一根近兩米的板子,比她手腕還寬。
越浮玉:「……」沒聽說趙亭是抱養的啊?那可是五十大板,哪怕習武之人,被打之後,也要臥床休養半月,您真是趙亭親爺爺麼?
她眉心微蹙,艷紅指尖推開竹板,「既然已經罰過,那就算了。打多少板子不是關鍵,關鍵是真心悔改。」
父親和爺爺都站起來了,但趙亭始終跪著,保持叩首的姿勢,他悶聲道,「草民知錯,不該偏聽偏信、魯莽行事。」
那天在小巷,聽見公主說出真相,他都羞愧死了,恨不得當場撞牆。是他識人不清,大言不慚錯怪公主。
兩米多高的大男人,跪在地上,委委屈屈低著腦袋,眼前的地面還濕了一小塊,越浮玉沒說什麼,鳳眸微垂,遞過帕子,「給。」
趙亭訥訥接過帕子,無人看見的地方,臉紅了一點。唯獨趙老爺子發現了,他眼中精光一閃,恭敬道,「公主,這孽障驚擾鳳駕,就罰他給您當車夫,但憑驅使。」
趙老將軍發話,不好拒絕,況且公主府已經住了一群和尚,不差這一個。
越浮玉隨意道,「那就留下吧,但是需得養好傷再來。」趙亭似乎傷勢很重,要是死在公主府,她得賠多少銀子。
「是,微臣謝過公主。」一家子三跪九叩、感恩戴德走了,風風火火來,又風風火火離開,不愧是武將。
而這一幕,恰好落在趕來的僧人面前。
明悟很快發現,公主沒有危險,這裡也不需要他們,回頭小聲道,「咱們走吧。」畢竟是私事,他們不方便多留。
僧人們轉身離開,明悟走了兩步,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
他轉頭,「師弟?」
蘊空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緊緊握著佛珠,似乎在看永照公主,又似乎沒有,目光冷厲,十分嚴肅。
明悟疑惑,「師弟,你怎麼了?」
很快,蘊空轉身,玄色袈裟划過。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他重新轉動手中佛珠,平淡道,「走吧。」
明悟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有些困惑。
剛才某個瞬間,他好像在師弟身上感受到冷冽的殺意。
可能是錯覺吧……
*
將軍府馬車像一陣風,很快駛離巷子,偌大官道上,又只剩下李侍郎一家。
李侍郎被擠到牆根,臉色鐵青,牙都快咬碎了。
趨炎附勢的東西,還是武將呢,一點骨氣都沒有,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能跪女人!
越浮玉提裙重新走上台階,拿過白櫻手中的團扇,扇了兩下,似笑非笑開口,「李侍郎看見沒?道歉就該有道歉的誠意,這才好商量。」
李侍郎怒火衝天,胸口劇烈起伏,鼻翼大張,不停喘著粗氣。
他這輩子也不可能跪女人,可是……
想到大理寺那些官吏,一咬牙,李侍郎拽著李北安跪下,膝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咣當一聲,他咬牙切齒道,「是下官和犬子的錯,還請公主通融。」
越浮玉眯起眼,欣賞了一會李侍郎悲憤欲死的表情,艷紅指尖拂過唇邊,勾唇一笑,
「這話啊,不如留給大理寺的官員說,看他們能否通融。喏,他們就在那呢。」
她手指的方向,大理寺官吏齊齊走來。
因為證據確鑿,大理寺昨日就想抓走李北安,帶回去審問。
是李侍郎不停求情,還說公主已經回心轉意,他們才沒有立即行動,允許寬限一天。
——如果公主撤案,大理寺就不再追究。
一天過去了,大理寺的人沒見到公主,自然要逮捕李北安,聽說他在公主府門口,立刻帶人來了。
走到公主府門口,大理寺卿抱拳道,「下官捉拿罪犯,驚擾公主,還望恕罪。」
「不打擾,」越浮玉倚在門邊,仿佛沒看見李侍郎驚怒交加的表情,慵懶開口,「辛苦諸位了。」
在大理寺卿面前,李侍郎也不敢放肆,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扣走。臨走時,一直沉默的李北安突然回頭,他低低道,「公主,無論您是否相信,我一直心悅於您,從未喜歡過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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