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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柔和的聲響在寂冷的夜裡顯得無比突兀,蘇婉寧心裡的千愁萬緒不住地亂竄亂逃,頃刻間將她臉色逼得煞白不已。
綺夢走到她身旁,道:「姑娘別怕,奴婢陪著你。」
可屋外的周嬤嬤又響起了一聲比梵音還要高昂的催促:「姑娘可否讓丫鬟們先出來?世子爺有十分要緊的話要與您說,至多擾您一刻鐘的時間。」
竟是連丫鬟都不許她留。
蘇婉寧陷在臨窗大炕里,沒有血色的臉龐里掠過一分自嘲,她分不清心口湧起的是驚懼更多些,還是失望更多一些。
如此深夜,徐懷安不許丫鬟留在廂屋,只肯與她獨處一室。
打的是什麼主意,簡直昭然若揭。
冠著君子名頭的徐懷安,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的好意,他的數次施以援手,那些解她燃眉之急的饋贈,原來都在暗中標好了籌碼,正等著她的「回報」。
慌亂之下,她的杏眸里便滴下了兩行清淚,綺夢頓時趴伏在她的膝蓋旁,只道:「奴婢不出去,姑娘……」
「出去吧。」蘇婉寧木著一張臉,任憑淚水肆意,只笑著說:「連徐世子也不嫌棄,我還扭捏什麼呢?左不過是以身相報恩情罷了。」
*
丫鬟們都離開了廂屋。
徐懷安提著一盞燭盞走進了屋內,外間空無一人,地上只擺著數也數不清的箱籠。
他撩開影影綽綽的珠簾,走進了內寢。
內寢里只有兩盞燭燈,加上徐懷安手裡的這一盞。三盞燭火併不足以將照亮內寢的每一處角落。
他舉著燈朝著臨窗大炕上望去。
而後便瞧見了讓他肝膽欲裂的這一幕。
蘇婉寧姣美的容顏里遍布淚痕,那雙純澈得仿佛不摻任何雜質的眸子正裹著淚落在他身前,再往下一寸,是她只著單薄寢衣的清麗身姿。
她那青蔥般的玉指凝在胸前的衣襟之上,只要輕輕一扯,那薄如蟬翼的寢衣便會應聲而落,露出裡頭的旖旎春色來。
徐懷安一怔,瞧見了她倔強著揚起下巴的清冷姿態,聽見了她滿含傷意的話語:「今夜婉寧若是還了世子爺的恩情。」
她哽咽著,自嘲地笑著,死死咬著牙不肯再讓泫在眸中的淚珠落下。
「往後我與徐世子就能兩清了罷。」
第29章 喜歡
寂冷的寒夜裡, 天地間最後的光亮仿佛都匯聚在了這間狹小的內寢之中。
徐懷安被心上人周身籠著的光暈震懾在了原地,如凝脂般的雪瑩肌膚下是一顆懼怕不已的心。
蘇婉寧在害怕著他。
她將自己視若洪水猛獸,進一步便要以恩情相挾, 將她吃干抹淨。
徐懷安驟然將燈盞擱在了桌案之上,而後背過身去, 不去瞧這令人心神蕩漾、難以自持的艷色。
他說:「蘇姑娘誤會我了。」
蘇婉寧隔著模糊的淚眼去瞧珠簾旁的徐懷安,氤氳而起的淚霧中,她依稀瞧見了徐懷安清挺如竹的寬闊脊背。
內寢里雖燒著暖融融的炭盆, 可蘇婉寧的心卻是如墜寒窟。
方才她與徐懷安短暫的眼神對視里, 她已悲傷失落的難以自持。
單薄的寢衣兜不住她婀娜姣好的身段, 也撐不起她這顆自立自強的堅韌之心。
蘇婉寧正欲拿自尊和自愛去還報徐懷安的恩情時,他卻停留在外間與內寢的隔斷處,遲遲不肯上前。如今甚至還背過了身去, 不再瞧已將尊嚴拋之腦後的她。
誤會?什麼誤會?
蘇婉寧拿過身後的軟毯,輕輕地遮住了寸縷寢衣下的自己。
徐懷安長嘆一聲,仍是沒有回過頭來,他說:「是我不好,該讓伺候你的貼身丫鬟留下才是。」
他不過是想挑明了自己對蘇婉寧的心意,總覺得這般莊重之事, 不好讓閒雜人等在場而已。
誰曾想這調離丫鬟的舉措竟會讓蘇婉寧如驚弓之鳥般害怕。
他這沒頭沒尾的話, 蘇婉寧聽不明白。
徐懷安緩緩地闔上了漆眸,竭力去淡忘方才蘇婉寧淚眸下清傲又倔強的面容, 心口鍍著些憋悶之意。
「當初鎮國公府弄丟了大婚之日的聘雁。許湛流連煙花之所, 便求我幫他一個小忙。我駕馬去了京郊外的獵場,獵雁時正巧被蘇禮瞧見。」
徐懷安自嘲一笑道:「起先, 我只是覺得虧欠了你。若是那日我沒有替許湛獵雁,安平王府是否會察覺到許湛的荒唐和不可靠, 是否會為了你的終身幸福而退了這門婚事,你的不幸里有我助紂為虐的緣由在。」
蘇婉寧抬眸望向了徐懷安,便聽他清冽的嗓音再度響起:
「我也不知曉這虧欠何時變了味。也是我不好,擇正妻的人選時總是將她們與你做了比較,這一個沒有你嫻雅,那一個沒有你端莊,母親看中的那個又不如你聰慧堅韌。後來我總算是明白了,原是心裡裝了人、起了意,便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徐懷安自小便被恩師父子們誇讚在詩書經綸上極有天分,旁人要讀上四五遍才能揣摩出個中深意的文章,他只需讀個一兩遍便能窺探出其中的奧義來。
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是以他在科舉詩書之路上順遂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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