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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夢興許有幾分唱念做打的天賦,學起人來很是會拿捏人神態里的精髓,如此戲演一番,倒把徐懷安責備蘇禮時的急切學了個十成十。
月牙與丹蔻面面相覷了一番,兩人也與徐懷安打過幾次照面,印象里的他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和善君子模樣,哪裡知曉他還有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頓時笑道:「徐世子當真說到了奴婢們心坎上去。」
她們都是自小伺候蘇婉寧的貼身丫鬟,心裡只把蘇婉寧的事放在最要緊的位置。哪怕蘇婉寧的胞弟蘇禮也不能撼動其半點份量。
今日蘇禮趕來鎮國公府後的做法實在太過衝動,險些便釀出大禍來,若沒有徐世子的傾囊相助,今日的鬧劇還不知要如何收場呢。
蘇婉寧哪裡不知曉胞弟行事衝動不計後果,也是祖父歸西後爹娘自暴自棄地不肯用心栽培蘇禮,便將他養成了現今這般粗獷的性子。
她四肢仍是癱軟的沒有氣力,喉骨又痛又乾澀,哪裡還有閒心去擔心胞弟,索性只朝幾個丫鬟笑了笑,便又躺回了暖融融的被衾里,安心靜養自己的身子。
月牙伴在她左右,綺夢和丹蔻還要去外間收拾蘇婉寧的箱籠。
徐懷安可是送佛送到西,不僅將蘇婉寧送來了梅園,還派了小廝將蘇婉寧的嫁妝箱籠一併送來了梅園。
這等體貼,如何不讓綺夢和丹蔻感恩戴德。
丹蔻心思單純,只以為徐懷安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真君子,並未往情愛一事上猜想。而綺夢已開了情門,與元寶也是兩情相悅,對於男女之情也有幾分獨道的見解。
譬如她便覺得徐懷安對她家姑娘的好太「盛」了一些,無親無故的兩個人,除了心悅著的人,哪裡會這般事無巨細地施以援手。
況且,方才徐懷安數落二公子的話也太過情真意切,仿佛是把姑娘的安危視為最要緊的事一般,如此盛情,哪裡只能用「好意」二字來解釋?
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徐世子為何只到姑娘跟前來奉上他的好意?
這梅園空曠又雅致,毗鄰溪畔西山,並無半點吵嚷的人聲作擾,最是適宜人精心養病。
徐世子連姑娘病中怕擾這一層都想到了,必然是將姑娘放在了心上。
綺夢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了丹蔻聽。
丹蔻端著白玉碟盤的手陡然一松,險些便將這價值不菲的玉盤砸在了地上。
「怎麼可能?」丹蔻聽得綺夢的話語,驚嚇甚至勝過了喜悅:「徐世子與許家那個可是自小相伴到大的密友。這……這怎麼可能呢?若是讓別人知曉了,徐世子還要不要做人了?」
「你可別亂說,這徐世子爺是玉華公主和朱薇縣主爭搶著的香餑餑,怎麼會和我們姑娘扯上關係?」丹蔻後怕連連地說道。
她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徐懷安及冠之年便入了翰林院,年紀輕輕便已前途無量,即便他不想尚主,身前的青雲路也是無人可擋。
如此聲名朗赫的王孫公子,即便對姑娘起了幾分心思,難道這心意還能坐了實不成?他難道不要仕途和名聲了?
綺夢暗自點了點頭,只道:「是了,是我想岔了。」
*
蘇婉寧再睜開眼的時候已是翌日的清晨。
燦亮的曦光落進支摘窗內,將內寢照得清亮無比,經了昨夜的修養之後,蘇婉寧的身子也不再如此委頓。
她便問起丫鬟們蘇禮的去向,綺夢利落地答道:「昨夜二公子來過一回,瞧見姑娘睡熟了後便離去了,他說讓姑娘不必擔心,只安心養著自己的身子,和離的事一時半會兒還鬧不到王爺和王妃跟前。」
蘇婉寧心裡最擔憂的就是爹娘會受不住她和離一事帶來的打擊。安平王府勢弱,只怕永生永世都沒有出頭之日,連禮哥兒去鷹前司當值一事都顯得格外虛幻。
此等西山日薄的情況,姻親似乎是唯一能撐起安平王府門楣的手段。
她都忍了半年之久,甚至還懷上了許湛的孩子。只要她再忍下幾個月,一舉誕下鎮國公府的嫡長孫,苦日子興許就熬到頭了。
可她就是不願再忍了,這股氣從大婚當日忍到今時今刻。她已忍成了個無悲無喜的泥菩薩,漸漸地連自己的根骨都被磨平了。
再往後的日子,只怕就是渾渾噩噩,直到行將就木那一日都要忍受著許湛的風流、薄待以及那毫不遮掩的蔑視吧。
可他這樣的人,滿腦子只有腌臢的床笫之歡。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他的爪牙下救下了綺夢,他便能為了縱情聲色而與守寡的表妹廝混到一起去。
往後什麼出格的事他做不出來?
他這樣的人。
她連與他多說幾個字都覺得噁心,更遑論是做小伏低地討好侍奉他。
蘇婉寧心裡明白,這鎮國公世子夫人一位是權勢的利劍,能揮破旁人對安平王府的成見,也能剜掉她心裡所有的生氣。
和離,是她自救的唯一手段。
蘇婉寧蹙著柳眉凝望著雕窗外的景色,因她的眉宇遲遲不肯舒展的緣故,綺夢便悄悄地走到了她的床榻旁,輕聲安慰道:「姑娘別去想那些後頭的事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總有路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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