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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桌的旁側還站著一位眾人看不見的老人。
老人面如枯槁穿著病號服,他瘦的眼珠脫眶,眼白暴露在外瞳孔極小。滿是溝壑的臉上也仿佛只剩下一層皮貼在骨頭上,病服的衣擺掛著一串冰,赤著腳站在地上,滋滋往外冒著寒氣。
風一吹,老人不斷打著抖。
最近丁滔的精神不好,老人擔心丁滔會出事都跟在身旁。平日沒事就躲在丁滔的袋子裡,有好幾次丁滔恍惚著撞到東西,都能感覺到衣擺有人拉,從而避開了禍事。
老人剛做鬼,很多事不懂,自然也不懂不能靠活人太近。
如今知道了,他自責於自己給丁滔帶來的麻煩。
飢餓一事被解決。
老人家滿懷感激,朝著楚月檸深深鞠了一躬。
楚月檸放下喝水的茶杯,微微一笑。
算是回了老人家的這一躬。
下一瞬,老人就化作一道青煙消散開。
糖水攤不遠處。
丁滔頂著熊貓眼,找了一家開在角落的壽材店買好香燭,臨出門時,他又猶豫起來,回首去看壽材店的老婆婆。
「阿婆,你說,別人家的閒事我該不該管啊?」
老婆婆帶著抹額,雙手背後穿著精神抖擻的盤扣棉袍,聽見年輕人想要管人家的閒事,就齜嘴露出一顆金門牙。
「我催!管別人家的閒事,吃飽撐住了啊?」
丁滔提著糖水笑了笑,他將裝著香燭的袋子跨在胳膊肘,單手打開糖水蓋子一飲而盡。
然後,抬腳跨過門檻,沒有猶豫當街就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第120章
深水埗, 某棟老式居民樓里。
風從鑲著鐵欄的窗戶吹進來,旁邊放著幾盆小文竹,原本碧綠的葉子已經枯黃, 隨著波動苟延殘喘的擺了擺。
地上滿是已經打包好的紙箱,牆上的全家福已經被摘下扔在門口。
女人抹著烈焰紅唇,指著地上還沒打包幹淨的衣物, 催促著男人,「手腳麻利點, 快點收啦。新屋主明天就會過來,是不是不想賣你死鬼老豆的房?」
「我可警告你,這套房老的快掉牙了, 如果不是拜託朋友, 鬼才賣的出去!」
劉富春蹲在地上,將零零罐罐塞入紙箱,又撕下膠布封箱打包, 「知道,你不要再念了。我就一雙手, 哪裡能搞那麼快。」
「不快點哪行?」林玫冷哼,「趕快把房子賣掉移民加拿大,我可不想再在香江住小房子。」
加拿大那邊, 她都已經托朋友問好。
同樣的價錢,在香江只能買平層, 加拿大已經夠買個小別墅,雖然位置偏一點,但白皮人多, 素質不知道要高香江多少。
她再也不用和市場那幫師奶搶菜砍價了。
劉富春封著箱無精打采,時不時想起死在醫院的老父親。母親早在前兩年就已經去世, 如今,他和老婆都打算前往加拿大發展,以後怕是都不會再回香江。
父親……怕是只能待在醫院。
「劉富春。」林玫看出他的情緒不對,就問,「你不會還想著去醫院接人吧?你死鬼老豆,死就死,臨了還給我們欠一身債,足足兩萬塊,他真是敢欠啊。」
「行了。」劉富春情緒不高,起身將封箱好的紙箱丟在沙發上,「人都已經死了,你就少念兩句。」
「怎麼。」林玫雙手叉腰,眼睛瞪大,「先前是你埋怨他,他住在我們家,我當牛做馬伺候他那麼久,到頭講兩句都不行?」
劉富春嘆氣:「什麼我們家?這處房是他買的。」
「你是他兒子,這房子就是你的!」林玫得理不饒人,「反正等房子賣了就出國,你不許臨時變卦,不許浪費兩萬塊錢去接一個死人!」
劉富春自知吵不贏,就閉了嘴。
腦海不斷回想著幾十年的父子情下來,是什麼讓他和父親變得如此陌生?
大致就是十二歲那年,他迷上了打桌球,望著同學人手都有一副桌球拍,他眼饞,央求剛從工地回來的父親也買一副。
他依舊記得當時,劉父蹲下身子,眼中露出難以訴說的情愫,為難的拍了拍劉富春瘦小的臂膀。
「春仔,對不住,爸爸現在不能夠給你買桌球拍,家中還要用錢。」
劉父的婉拒,還不算大的劉富春能夠理解。
他只是嘆息,但也沒有為難父親。直到半個月後,他在外遇見父親買了一副全新包著膜的桌球拍,他以為是父親準備的驚喜,就尾隨著父親回家。
沒想到,卻看見父親將球拍送給了鄰居家的孩子。
那一剎那,劉富春覺得遭遇了背叛,讓他懂事的父親,卻拿著錢給外人的孩子送了球拍。不至如此,後來父親還常常和鄰居家的孩子聯繫,甚至會時常喊上那孩子一起來家吃飯。
因著鄰居家孩子成績好,甚至會時常拿他與那孩子做比較,讓他像那孩子學習。
直到有一次。
他發現鄰居的孩子,哭著喊了劉父一聲爸爸。
從此以後,偉岸的父親形象在他心裡坍塌。
等劉富春到了叛逆期,他已經開始一句話都不和劉父說,甚至仇恨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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