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頁
「今是家宴,來者是客,不必拘束。」齊宣大長公主待人接物一直都很和藹,與她外表的霸氣側露大相逕庭。
長公主發了話,家宴上又恢復了和樂熱鬧。
齊宣大長公主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酒過一巡,園林中忽然燃放起了煙花。
璀璨的焰火一簇簇噴薄舉向天幕,訇然迸裂開,又星零如雨地墜落,劃入長夜。
師暄妍也在仰目看那盛放的焰火,火光在少女漆黑清亮的瞳仁間跳躍,像極了深海之中鮫人閃爍的鱗尾,捲起星輝的斑斕。
盛大的焰火,將千秋宴的熱鬧氣氛推舉向空前的高潮。
如此盛世,怎能不令人心血來潮?賓客酒醉也,詩興大發,當即揮毫潑墨留下一篇頌聖詩來。
待焰火停歇以後,師暄妍扭轉花面,有些口渴,伸手去提壺,只見寧煙嶼面前的酒都喝完了,涓滴不剩,她呆了一呆,看向太子殿下,壓低喉舌,發出悶悶的低音:「寧恪,你怎么喝了這麼多?」
寧煙嶼呢,覺得自己也實在不像個氣量正常的男子,她適才在看煙花,看得很專注,而他在看她,看得也很專注。
他在想,他幾時能讓太子妃這樣專注地看一看,再被她親一親,抱一抱,主動往懷裡鑽一鑽,就好了,可這念頭不能有,一有,他便感到無比的沮喪和悵然,太子殿下一時沒能忍住,便借酒澆愁起來,推杯換盞之間,這酒壺便見了底,再也倒不出一滴來了。
齊宣大長公主留意到了他們這一席的異常,便吩咐在旁下人,為太子多添一壺酒。
寧恪重新得了一壺酒,他又要品嘗,可師暄妍害怕他醉了,急忙伸手去制止,低聲告誡道:「寧恪,別喝了。」
若是醉了,在筵席上出了丑,不是讓鄭勰之流看笑話麼。
寧煙嶼挑起雙眸,昔日清冷的眼眸因染了酒意,顯得分外清澈。
「師般般,我沒醉,就算醉了,你放心,我酒品頗好,從不惹事。」
師暄妍不信。她也沒見寧恪喝醉過,若是醉了,他一個沉甸甸的大男人,要人搬回去,實在很不方便。
她甚至現在都感覺到,寧恪像一根細細長長的柔弱蒹葭,隨時都有被風拂倒的趨勢,她只好繞過他的腰,從底下藏匿在黑暗中的不可見之處,環繞住寧煙嶼的腰身,勉強幫他穩固身形。
同樣薄醉的鄭勰,卻在眾目睽睽下,舉著金樽,緩步越眾而出。
筵席上舞姬止了衣袖,似柔弱的蒲草分向兩畔,鄭勰越過一幅幅明媚如火焰的石榴裙,來到齊宣大長公主面前,青年人眉目若雪,緩緩往下行禮。
齊宣大長公主道:「可以明言。」
鄭勰頷首稱是,面帶微笑地說道:「小侄不才,斗膽向齊宣大長公主引薦一人。」
鄭勰一語,滿場肅靜。
其實齊宣大長公主雖為長公主,但多年來並不曾招募門客,大長公主唯一的癖好,便是替人拉縴保媒。
所以鄭勰要替長公主引薦何人,是要替那人做媒的意思?
師暄妍扶著醉得如嵯峨玉山之將崩的太子殿下,也不禁眸光凝定。
好在懷中的太子殿下的確如他所言那般酒品良好,便是有些醉了,也不吵不鬧,只安靜靠在她的身上,均勻地呼吸著。
那蘭草的芳澤一綹綹直往她雪頸里鑽,溫熱,乃至有些發燙。
少女的面頰早已被熏出了淡淡藕花紅。
她想看看那鄭勰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齊宣大長公主見他賣了一個關子,也不免好奇:「你要引薦誰?」
若說替人做媒,她是千百個樂意,但若說給人指點前程,過明路,通氣,把人推介到誰人帳下,那不是她這個文公主應當做的事。
眾所周知,她齊宣從不過問朝政。
鄭勰頷首道:「侄兒年前,曾路過江都翠屏縣,此縣不幸遭遇百年一遇的雪災,道路皆被冰封雪掩,屋牆倒塌,損毀過半,翠屏縣百姓民不聊生,無處棲息,險些就要凍斃於風雪中。雖有上下官吏極力搶險,但奈何手中無銀,無法採買,眼看這百姓就要挨餓受凍,死傷遍野。」
齊宣大長公主喜好禮佛,是個慈悲為懷的人,雖不過問朝政,但聽鄭勰說來,也不禁甚是可憐百姓,眉梢輕皺,急忙便道:「可知後來?」
鄭勰叉手道:「這翠屏縣中,正有一人路過此地。當時在下與長隨等三人盤桓縣中,無處棲身,眼見七個村莊都被風雪淹沒無處安身,也於事無濟,卻見一女中豪傑,帶領村民抗災救險,於風雪中救出了十數條人命。她也是金釵身,生就柔弱,但買下了縣中最大的客棧,讓村民暫住,還設粥棚,救助縣城中損失慘重,無力維持炊爨的百姓,更捐出了當時身上所有錢物,襄助縣丞重建翠屏縣。如此巾幗英雄,鄭勰不忍見明珠埋沒。」
齊宣大長公主聽明白了,她頷首表示讚許:「的確是心地良善,大義為先的小娘子,能急人所急,救助百姓,單就這一點,便已是功不可沒。不過,這樣的女子,該由聖上嘉獎,你何故將人引薦給我?」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