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頁
在江夫人心裡,有一道自己畫下的圈,圈內的,她縱是掠奪,也要占為己有,圈外的,她親眼目睹了毀棄,也在所不惜。
開國侯、江晚芙是在圈裡,若要再算,便還有她十七年來素昧謀面的大哥。
至於她自己,師暄妍自覺在江夫人這里,算是卡在這圈上,進不得,也退不是。
江夫人用一點表面功夫的「母愛」,妄圖試作風箏繩,將她牢固地拴在這里。
然而風箏見過了牆外的春色,終於不再稀罕腳下只能俯瞰,才能看到零星一點的微渺芥子。
師暄妍道:「林夫人,你二房的帳上,可曾做好?」
林氏被她嗆住,臉頰憋紅了,心虛道:「你、你莫誣賴我,我二房可不管你們長房的事!」
師暄妍輕笑一聲,吩咐身後彭女官:「內使,去請開國侯府的家主,讓他來查一查二房的帳目,怕是這些年,不僅僅貪了柳姨娘的月例吧。」
林氏見彭女官果真要去,氣得跳腳,心想這個外人,怎敢在自己地頭上撒野,跳將起來便要給彭女官耳光。
「放肆!」
豈料到彭女官是禁中出來的,眼疾手快,林氏的耳刮子沒落在彭女官臉頰上,反倒是彭女官反手一巴掌,氣沖霄漢地甩在林氏的臉上。
林氏多年保養的臉,嫩得像一塊新鮮豆腐,被一巴掌打得臉又紅又腫,她驚呆了。
彭女官先發制人:「吾奉太子妃之命,請貴府家主調查二房帳目,夫人方是放肆!」
說罷,彭女官頭也不回地便走出了寢屋,率領三四個嬤嬤亟去請開國侯。
林氏僵直了發麻的背脊,兩眼掛滿恐懼,指望江夫人救命,自是不可能的。
江夫人多年旁觀二房與三房貪墨銀兩,本就是等著看她們鷸蚌相爭、互有死傷,難道,她還真如外頭盛傳的那般大度慈悲不成!
師暄妍在這屋中視線逡巡,道:「此處濕潮陰冷,最不適宜肺癆病人安養,如侯府不能為姨娘另置溫暖乾淨的住處,不妨,我今日帶走柳氏,也省得侯府坐看人亡,還要花錢置厝,如何?」
三房的出來了,有些難言之隱地望著師暄妍:「般般,可是這柳氏,與你有什麼關系呢,你把她帶走,這,這於情理不合啊,不妥當的。」
師暄妍巋然道:「今日,我如認柳姨娘為母,那她便是我的母親,我帶我阿娘至外別居休養,如何不妥?」
聽說師暄妍要認柳氏為母,二房的三房的對視一眼,都震驚地看向江夫人。
江夫人的臉色唰地變作雪白。
「般般……你,你不要阿娘了?」
江夫人的身子細細發著抖,眼眶戰慄著,惶惶地看著她,求著她。
這是師暄妍第一次自江夫人的眼底看到,對她一絲絲的疼惜和懊悔。
從前她也曾可笑地幻想過江夫人的「母愛」,今日得到了,拿在手裡看一看,也實在,不值一錢。
第56章
江夫人的呼吸滯澀, 心往深淵下沉去。
連何時江晚芙已悄然來到了身後,她都未能察覺。
江晚芙目睹了江夫人的失神, 心口寸寸發緊,害怕地喚了一聲:「阿娘。」
江夫人也充耳不聞。
她的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師暄妍的身上,近乎魔怔地看著她。
自己的女兒,自己的般般,怎會認柳氏為母?
怎會。
江夫人心裡堵得慌,無法排解:「般般,是阿娘做的不好,你若說出來, 只要你讓阿娘改了,娘可以……」
師暄妍睨向江夫人身後的江晚芙,太子妃的端麗容顏,清冷在上, 仿佛隔了雲端。
江晚芙眸光閃躲,不敢與她對視。
眼下十數人擁堵在柳姨娘的寢屋內,這屋內的空氣愈加不流通, 師暄妍命令身後的春纖與夏柔將寢屋的支摘窗全部開啟。
「病人雖不得受涼, 但屋中時常需要換氣, 否則病氣積鬱, 愈加難好。」
師暄妍帶人先出了寢屋,來到院落中,江夫人渾渾噩噩, 像失了魂般緊跟而上。
須臾之後, 師遠道來了。
遠遠地只見侯府的諸位女眷, 挨挨擠擠、娉娉婷婷地停滿了院落,如荷塘里冒尖的蓮葉般, 個個裙擺搖曳,步步生姿。
女眷們說話的聲音嘰嘰喳喳、嚷嚷個不休,師遠道一陣頭顱悶疼,但好在今日居然在侯府里見到了久未能相見的女兒。
師遠道上前:「般般,你說二房貪墨,可有此事?」
林氏見家主也不維護一句半句,便先信了師暄妍,便嚷起來:「家主,絕無此事,這都是她誣衊我們二房!」
師遠道冷冷道:「此地我與太子妃講話,焉有你吵嘴的份?你當我不知你素貪慾過旺,頗好斂財?如不是看在二弟多年在外戍邊,功高勞苦,對你的貪得無厭師氏早有不容。」
林氏悻悻地閉了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師暄妍目光微定,聲線輕柔:「家主,不妨取二房的帳目,和侯府的總帳來對一對,就知怎麼回事,二房有無貪墨柳姨娘的月例,不是誰人一張嘴就能做了鐵證的。」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