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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是當時她搬出齊宣大長公主的名號,只怕在祠堂里,她就難逃一死。
師遠道可以心狠至此,師暄妍便也不會心存仁義。
行轅正堂,師遠道已在等候。
吃了一盞茶,見太子入內,師遠道急忙起身,向太子行禮:「臣師遠道,拜見殿下。」
寧煙嶼往昔在朝堂上與師遠道碰面極少,只遠遠地打過一回照面,以師遠道如今的官職,要碰見太子委實是難事,寧煙嶼對師遠道也並未留下印象。
此刻看來,也稀鬆平常。
他能生出師般般,真是稀罕。
寧煙嶼越過師遠道,往堂上坐,拂袖:「岳父無需多禮,坐吧,有事但講無妨。」
師遠道頷首躬腰稱是,入座後,他小心翼翼地,又吃了一口茶,哆嗦的指甲蓋住茶盅。
師遠道忐忑地掀開一線眼皮,回話:「是。」
他猶疑觀摩著太子神色,上首,太子俊容冰冷,修長的指扣在案上,看不出神情。
這讓師遠道心裡愈發打鼓,他效忠聖人多年了,但與太子卻是素昧平生,即便是揣摩其意,也無從下手。
想來想去,想到太子或許正因般般被韓氏誣告而降怒於師氏,當務之急,是要趕緊與韓氏切割,撇清干係。
頂著一腦門汗珠,師遠道謹慎道:「韓氏被對般般潑污水,事前侯府上下是不知的,這都是她一人的主意。她居然和般般結了這樣深的仇,不瞞殿下,臣一直以為般般在江家日子安泰,江家夫妻對她萬般縱容,現下看來,興許不是了。」
「興許?」太子殿下不知為何,挑了他話中兩個詞玩味地重複,「安泰?」
師遠道腦門上的汗珠積累更多,他不得已用衣袖擦了擦汗,又道:「韓氏對般般這般陰狠,臣的確不知情,好在聖人耳聰目明,識其賊心,將她發落廷尉司。殿下,這些年來,我們師家虧欠般般甚多,她如今即將嫁為君家婦,往後會居於深宮,再難歸家,父女之情,更難修補彌合。所以,所以老臣想……」
太子殿下垂目看來,假模假式地尊敬著師遠道:「岳父想把般般接回去?」
他雖喚著「岳父」,但那語調壓得很低,很冷。
分明時維陽春三月,師遠道卻如同被冰錐攢心,整塊心臟血脈都被封凝。
師遠道也察覺出了,太子殿下寵愛小女,有意為般般撐腰,討要公道。
他汗顏無比:「是,是的。」
正堂上方,傳來一道若隱若無的輕嗤。
師遠道脊骨發寒,如針刺背:「殿下,敢問殿下,小女在行轅中,可還安好?」
難為他還記得,要問一句師般般可還待得習慣。
寧煙嶼道:「上一次,江夫人也是來接般般回家。般般開出的條件,岳父還記得麼?」
好端端地又舊事重提?
師遠道低著頭顱,回話:「回殿下,這韓氏已經獲罪,江拯即刻也要被遣返洛陽,只唯獨這一女……實不相瞞,江晚芙已經劃入了我師家門下,她是師家人了,不屬江家人。」
師遠道之所以替江晚芙爭取,也不過是因江晚芙是夫人的心頭之肉。
若硬生生割掉這塊肉,夫人只怕也丟了魂。
寧煙嶼嗤笑了聲:「岳父,既如此,孤便不留客了,般般須安胎,回不得侯府,你請自便。」
師遠道不甘心就這麼被打發了,固執不肯去:「殿下!臣自知,多年來疏於對般般照拂愛護,也不曾對她有所教導,如今再談什麼天倫之樂,恐怕也只是妄想。只是般般畢竟還不曾出嫁,她住在行轅中,恐怕引起世人閒言碎語,臣還是想懇請太子殿下,放般般回家。」
「笑話。」
寧煙嶼哂然,扶住桌案起身,眉眼陰鬱。
「開國侯,到底是孤不放般般與你一家老小團聚,還是你對不起女兒,她連見你一面都懶得來?」
開國侯被數落得臉紅脖子粗的,十分羞愧:「臣當年與夫人,也是不得已……」
寧煙嶼嘲諷道:「師遠道,孤看重般般,才稱你一句『岳父』,當年之事,般般因你夫婦二人遷怒於孤,你捫心自問,龜玉毀於櫝中,誰之過與?」
師遠道羞愧難當,更加不敢駁斥了太子的話,只蔫頭耷腦的,連聲稱是。
「殿下,是臣不是,」他彎下腰,恨不得將臉垂在地上,「還請殿下轉告般般,不論如何,為父將敞開侯府大門,只待她隨時歸來。」
寧煙嶼看,其實沒有這個必要。
師遠道躑躅片刻,抬眸小心地偷瞄了太子一眼,低聲道:「殿下,般般自小沒有養在父母身邊,現在看來,那韓氏對她很不好,她只怕沒少在江家吃苦,臣已無資格再對般般好了,但有一不情之請,還望殿下娶了般般之後,好生珍愛於她,不圖長久,哪怕僅僅是安樂一時。」
師遠道來這里說了一籮筐的廢話,唯獨這一句話,令寧煙嶼有一分動容。
他橫過眼去,說給師遠道聽,更是說給自己聽:「孤一生珍攝般般。孤有眼,識得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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