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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拜,道:「聖人不必顧念臣女,請以律法辦。」
聖人也對她刮目相看,贊道:「好。」
這個小娘子,大抵今後陪伴在太子身邊,也不會用感情來造作拿喬,是個穩得住的。
聖人頗覺喜歡。
但當聖人處置韓氏時,臉孔立刻變得森冷,由陽春三月天猝然倒轉數九隆冬,聲音也更為憤怒:「太子妃身居一品,乃女眷之中的官身,既然所告她者亦為女眷,便與以民誣告官員的律法論處。依我澧律第十二卷 第十三條,民間若有誣告、構陷官員者,徒七年,官三品上,徒雙倍。」
也就是徒刑,一十四年。
韓氏甚至不知道以自己臃腫肥胖的身子骨,還能不能撐得過十四年,這豈不就是,要讓她後半輩子,都在牢獄裡度過?
她的後半生,完了!
韓氏叼著那塊硯台,兩眼如魚目般凸出,「嗚嗚!」
她發出慘痛的哀嚎,不依不饒地咆哮著。
掙扎間,被不堪其擾的衛兵一記手刀敲在後頸,韓氏終於暈厥了過去。
聖人對師暄妍緩聲道:「太子妃,這惡婦咆哮大殿,誣賴於你,朕已為你出氣。夜色已深,你且,出宮去吧。此間事,無須你料理。」
一直到此刻,師暄妍的腦袋都暈暈乎乎的。
她怎麼就如此幸運,正巧碰上一個不通岐黃之術但卻偏要嘴硬的聖人,竟然輕鬆地就矇混過關了?
正巧趕上王石進來,他腳步輕快,來到師暄妍身邊,笑吟吟地請左右攙扶太子妃起身,輕搖一把塵尾,佝僂著道:「太子妃,宮車已在宮門停駐,太子妃請。」
師暄妍被王石派遣的人送出了太極殿。
剛剛邁出殿門,太極殿中,便傳來鄭貴妃幽微地,向著聖人撒嬌乞饒的聲音。
一聲聲嬌滴滴的軟嗓,恨不得酥麻了人的骨頭。
師暄妍都不敢細聽。
停頓間,只見衛兵押送著韓氏出來了。
師暄妍不解,望向王石。
王石解釋:「這江家人是開國侯府座上賓,也是您的舅家,聖人將會以聖旨判處韓氏的罪刑,所以要先將韓氏送回開國侯府,待這一兩日,就有旨意降下。」
也便是說,韓秦桑要當著師家和江家所有人的面,被宣判因誣告太子妃而獲徒刑十四年。
師暄妍明白了:「多謝貴使告知。」
王石又笑著拂了下手掌:「哪裡的話,太子妃對老奴實在客氣。宮門離太極宮不遠,老奴便不遠送了,太子妃請便。」
師暄妍點頭,隨同眾內官,動身來到宮門外,果然在宮門口的晚霧裊娜中,見到一駕馬車停在月色下安靜地等候。
馬車的蓬頂上覆著輕盈的月色,似落了薄薄的雪。
銀暉在華蓋間跳躍,入眼,滿目清光。
師暄妍終於恢復了幾分平靜,一整夜提心弔膽,至此,終於卸掉了那根腦中緊繃如滿月的弓弦。
她拎起長長的裙擺,併攏上鸞絛,折下纖腰步入車內。
車門拉開後,車廂背著光,黑暗無比。
師暄妍想去找找可有火石,將車中的燈引燃。
卒起不意,落入一雙臂膀的籠罩間。
她驚呼了一聲,剎那過後,落入了男人寬闊溫暖的胸懷。
這人衣襟上浸染著淡淡的蘭草芳息,嗅之,便仿佛眼前出現了那春日裡醉煙的空谷香草。
實在是太過熟悉,想不認出都難。
可師暄妍好恨!
他今日,把她一個人丟在太極宮中,不聞不問,險些,她就要被判處欺君罪。
當聖人搭上她的脈搏的那一瞬間,她連自己的一百零八種死法都想好了。
她會被梟首示眾,屠刀落下,人頭落地,一顆帶血的毛髮凌亂的人頭,骨碌碌地滾向菜市口觀瞻的人群深處……
一想到這里,師暄妍便不免氣惱忿恨起來,以至於完全不想理他。
偏他還有臉喚她:「師般般。」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沉磁性。
師暄妍恨得厲害,稍稍把身子仰高一些,一張口,尖利的虎牙便咬向寧煙嶼的脖頸。
那塊地方沒有衣料覆蓋,是純皮肉,而且比起他身上那些精錘細鍊的強悍肌肉,脖頸這一塊的皮膚是柔軟的,脆弱的,牙齒咬上去,幾乎只要輕輕釋放一點力度,就能刺破他的皮膚,吮起他的血液。
「嘶。」
寧煙嶼不動,只用雙臂攬著她纖腰。
少女跪坐在他的身上,凶蠻地討伐。
的確很疼。
但最初嘶了一聲之後,太子殿下便悶不吭氣地承受了這種疼。
「可氣我,將你置於太極殿上?」
聞言,那頸窩處,惡狠狠咬他皮肉的小虎牙便驟然鬆了。
少女沿著他的胸膛滑下來,沉甸甸地,落在他的懷裡。
掬了滿懷月亮。
他順手自腰間摸出兩塊火石,就勢攬著她,點燃了車中的燈盞。
燈火幽幽,照著他的臉。
師暄妍的視線恢復了清晰。
可她還是氣憤。
「你既知道,那你還……」
「師般般,」他的手掌托住少女的臉頰,唇角微彎,「我有十成的把握你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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