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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暄妍腳步一定,連同身後,張氏也霍然止步。

  這聲音張氏或許不熟悉,但師暄妍卻是再熟悉不過的。

  若魚。

  隔了一道封閉的槅扇,那聲音卻清晰至極。

  她喚的那郎君,也不知是誰。

  接著,便有一道男子低沉的應聲,那男人像是精疲力盡,鼻音濃重。

  但這聲音,師暄妍不熟悉,張氏卻分外熟悉。

  這是大郎君,洛神瑛。

  這二人,竟就在一個房間之內,不知幹著什麼勾當。

  張氏如一盆冷水兜頭澆落,呆滯了兩眼。

  這時,槅扇之內又有若魚的柔嗓傳來:「郎君說話可要算話,若魚不求名分,只求郎君意存憐惜。」

  這話,好生臊得慌!

  真不要個臉。

  想到師家娘子一個未出閣的娘子站在這兒,著實不好意思,但張氏將大長公主的一雙孫兒拉扯大,自己還有幾分作為長輩的情面,何況此事,萬萬瞞不得長公主,也是隱瞞不住的。

  張氏深吸一口氣,對師暄妍叉手道:「還請師娘子先回,老奴有事要先行一步。」

  師暄妍自是知曉張氏要進去捉姦,福了福身,輕聲道:「好,般般先回得月亭等您。」

  大郎君是長公主教養大的,素來沉著穩重,不知他是如何失了常性,竟干出這樣的事,張氏怒其不爭,當下,唯恐被外人撞見了自家郎君的好事,唯有將師娘子先行支開。

  師家娘子蘭心蕙質,自是猜到了,她善解人意地離去,張氏心下稍寬。

  送走師暄妍,張氏閉眼,默默在原地定了個神,平復了幾分怒意,接著,她抬起腳後跟便重重地踹在了槅扇上。

  晃蕩一聲巨響,槅扇從中劈開。

  這內臥私帷之間,一雙衣衫不整的男女,惶惶地望了過來。

  洛神瑛雋朗如畫的臉上滿是驚怔:「張阿姆!」

  若魚慌亂地尋著衣衫遮掩自己,但還是擋不住大片的春色落在外邊,白花花的光膀露著,上頭紅痕、青紫點點交錯,欲蓋彌彰地撞入張氏的眼底。

  張氏怒不能遏:「郎君,你看你幹了什麼好事!」

  她直上前來,一把掐住若魚雪白的胳膊,將人從凌亂的榻褥中往下拖,若魚勢單力薄,直被拖得跌到地上,胸前最後一件絳紅菱花肚兜也攤落在地。

  她哭著臉求饒,慌亂地掩飾身上的尷尬,卻是捉襟見肘。

  洛神瑛茫然地望著張阿姆,又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這時才方醒轉自己幹了什麼事,唇瓣一哆嗦,忙不迭解釋:「阿姆,我不知道怎會這樣!」

  張氏是從禁中出來的,對宮裡爭寵的手段知曉不少,她把眼睛往洛神瑛身底下一瞧,便看到了一身披氅。

  帳子裡除了男歡女愛的靡靡氣息,還有一重香料味道,格外的濃郁。

  這披氅是師家二娘子的。

  眼下,卻在這床榻之上。

  第17章

  齊宣大長公主身旁的侍女,為長公主重新沏了一壺茶。

  洛神愛百無聊賴地數著桌上的豌豆,濃似墨玉的明眸掛著倦怠,也不知她們怎麼去了如此之久,還不見回來。

  小表叔定是藉機遁走了,但師家姊姊只是更衣,竟也去了這般久。

  正念著,忽見梅花疏影里捧出一道纖柔窈窕的明麗身影來,裙裾輕颻,鵝黃披衫籠著煙柳般婉約的身段兒,如霧似幻,見之忘俗。

  「師家姊姊回了。」

  得月亭下諸位女眷一同回眸望去。

  師暄妍去時,身旁的侍女若魚竟不見了蹤跡,且大長公主派去尋她們的張氏,也沒有一同回來。

  江晚芙面頰上笑意盈盈,起身迎師暄妍就座:「姊姊,怎麼不見若魚?」

  不待她回答,江晚芙就道:「定是那丫頭,笨手笨腳,服侍不了姊姊,她回來,我定說她。」

  師暄妍向齊宣大長公主見禮,溫聲道:「張嬤嬤適才在蘭章園處理一些私事去了,讓般般先回。」

  齊宣大長公主瞭然地「哦」一聲,若有所思,張氏是個頂頂穩重牢靠的,行事怎麼也如此不拘章法,竟讓客人獨自先回,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腦筋略略一轉,忽又想起一事,扭面問向洛神愛:「你哥哥此前,可曾說今日要來蘭章園借上品蘭花種子?」

  洛神愛迷茫著,螓首輕點:「是呀,蘭章園那邊與梅園互不干涉,我原想著哥哥只是喜愛蘭草,拿點兒蘭花種子而已,這裡都是女眷,不便讓他碰見,就沒對祖母吱聲。」

  若魚不曾回來,張氏處置私事。

  而洛神瑛,又在蘭園。

  齊宣大長公主這一思忖,胸口驀地加疾了跳動:「走,去蘭章園。」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前往蘭章園,師暄妍垂著烏眸,與江晚芙綴在最後。

  畢竟若魚沒回來,江晚芙的右眼皮瘋狂地痙攣,她打眼偷摸地覷師暄妍,總疑心師暄妍不壞好心,若魚只怕是出了什麼事。

  然而饒是她自忖機警,也未曾想到,竟出了這樣大的事。

  張氏正催促著二人穿上衣物,欲押著人往長公主府邸去,院中傳來人潮的跫音,步步踏地,未見其人,一陣陣香粉先逐著漏入槅扇的春風送了進來。

  光容璀璨、面若寒霜的大長公主,步入了這間凌亂靡靡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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