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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的事,寧懌都肯聽鄭貴妃的,只唯獨與太子皇兄劃清界限、不相往來這事,寧懌半個字也聽不進。

  「我昨日聽母妃說,他要給我娶媳婦兒,嚇得我晚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整宿整宿睡不著,皇兄你救救我。」

  寧煙嶼的奏摺落在案上,明璀的燈火映著男子如圭如璧的容顏,蒙上了輝煌的赤金之色,愈發顯得瞳眸深邃,看不清眼底心緒。

  但寧懌莫名其妙地感到發怵,好像背後的冷汗出得更多了。

  「娶妻不是很好?」

  皇兄終於肯不看他的奏摺,轉來看他一眼了,寧懌心頭小小地雀躍,但被這麼一問,頗有些難為情。

  襄王殿下咕噥了一聲,喃喃道:「阿耶說我還是個小孩子,沒長大呢。」

  心性,的確是頑童一個。

  怎奈鄭貴妃早已按捺不住,於各方勢力之中斡旋,蠢蠢欲動了。

  寧煙嶼不願讓寧懌知曉,他每日所看的奏報上都提了些什麼。

  鄭貴妃雖心思縝密圖謀甚大,但她把這個兒子養得卻是白紙一張、清澈而愚蠢。

  不讓寧懌受傷。

  幾乎是鄭貴妃與寧煙嶼心照不宣的共識。

  「你知道,你母妃要你娶的人是誰麼。」

  寧懌撓頭:「還……不知道。聽說,是個很美貌的小娘子?長得像藕段兒似的。她們聊天的時候說的。」

  藕段兒……

  寧煙嶼想起飛雪包裹了整座折葵別院的夜裡,那一雙探出雲袖的纖纖玉手,皓若玉質,堪比藕節,肌膚之間的淡香繞骨盈袖。

  一股無法言喻形容的煩悶燥熱之感,自脊骨之下如閃著火花,一寸寸攀爬上來,分明落雪的夜晚,肌肉卻似燒灼了般起熱。

  她正與寧懌議親,將要做他弟弟的,側妃。

  「皇兄,你在想什麼?」

  寧懌的手掌在他眼前不知死活地揮動了幾下,驚醒了寧煙嶼思緒。

  自還她如意鎖後,他便與她兩清了。往事是她薄倖冷血,他以德報怨,身為男人,懶得與她計較。

  他也成功地做到了兩日都不曾再想起過那女子半分,她的顏色,她的聲音,她肌膚之間的幽香,她蒙著淚珠的純澈烏眸……一切一切,都再未能念及絲毫。

  直至此夜,一個與之有關的不速之客闖入東宮,他的思緒終還是難以遏制,順藤摸瓜地想到了她。

  這是又一次為她破例。

  於寧恪,實在是奇恥大辱。

  想略過她,但終究是心浮氣躁,再看寧懌一眼都覺得刺目,冷調道:「出去!」

  好端端地,寧懌怎知皇兄突然惱了?

  莫非是自己不想娶妻,不聽話了,惹怒了皇兄?

  他害怕地站了起來,抿唇半晌,小聲道:「皇兄,你別生氣,你要我應許的話,那個小娘子,我就……考慮考慮?」

  「滾。」

  糟糕。

  好像是更生氣了。

  寧懌自小是太子皇兄的跟屁蟲,太熟悉皇兄發怒的前兆了,這一個字低沉渾厚,配合眉眼間的不堪忍耐,寧懌自是知曉要趕緊奪路而逃。

  寧煙嶼冷靜過後,突然想到那夜她腹痛如絞、掛汗如雨的慘痛模樣,驀地胸口一緊,揚長嗓音:「把華叔景傳來。」

  周遭便有人稟告:「殿下,華太醫早幾年便已出宮去,不在太醫署為官了。」

  寧煙嶼指間輕捻的紫霜毫一頓,他竟忘了,華叔景早已不在禁中。

  是夜,太子殿下牽馬出了宮門,絕塵而去。

  值夜之日莫名所以,殿下一貫身嬌體弱,常年病榻不離,為了養生,入夜後從不出宮,何況此時都已快宵禁了,這是怎了?

  太子殿下來到華叔景家中,喚了幾遍無人應,便強闖了空門。

  直至在房中燈下,瞥見著急忙慌地穿著衣物的華叔景。

  老人家覺淺,睡得早,天剛擦黑,他老人家便歇息下了,誰知這回還不到半夜便甦醒,頭腦眩暈之間,忽聽得有人叫門,扒開窗紗一看,那模樣聲音,駭他一個肉浮骨戰,忙不迭要更衣相迎。

  「太子殿下?」

  寧煙嶼絕不與這老兒廢話:「孤前日讓你醫治了一個腹痛的女子,她症狀如何,生了什麼病?」

  華叔景兩眼掄圓:「不知太子殿下怎會關懷那女子,敢問殿下與她……」

  這老者,說人病情還賣關子,甚是無奈,寧煙嶼冷冷道:「萍水相逢。」

  華叔景心忖,這位太子殿下素來不近女色,無論容顏多好的女子,在他眼底也不過是看一塊肉,至於那位年輕的小娘子,應當是如殿下所言,無甚關係。

  只是若全然無關,殿下何以漏夜前來,跑馬而至。

  寧煙嶼衣衫出了薄汗,皮膚間有熱意蒸騰,在飛雪連天的寒夜裡尤為分明。

  華叔景摸不出個門道來,便含糊道:「殿下,小老兒年事已高,耳目不如年輕時好使了,那次把脈,老朽也未能探出個什麼來,只是為那位娘子止了疼,要是殿下欲知曉詳情,不如把侯府的府醫叫過來,盤問便知。」

  師家眼下已經出了大事了。

  至於為何此刻看上去如此波瀾不興,應是開國侯用非常之手段鎮壓了下來,迫於開國侯威力,府上這才平息,但也只不過是蓋了蓋兒的一鍋沸水,恐怕瞞不過多久。

  造孽。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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