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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掙扎著下床,對著五姥姥深深一拜:「蕖香已經醒了,此番多謝五姥姥。」
「可見到你想見的人了嗎?」五姥姥問道。
她的話,意味深長,一語雙關。
蕖香點點頭,「已經見到了。」
說罷,她望了一眼陸霽,焦急又不舍地說道:「陸霽哥哥,我需得先回去一趟,待今日天黑了,我再來找你。」
說罷,趕著就要往外走。
誰知,因她足足昏迷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又因歷經了大喜大悲,思緒過甚,早已沒了力氣,眼前一黑,腿一軟,不由自主地就如搗蒜一般向前迭去,眼見就要撞到桌子角。
幸得陸霽手疾眼快,上前一步,攬住了她,扶著她坐下,彎下腰,直直看著她,鄭重其事地對著她說:「莫慌,你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一下再回去也不遲。」
「可是——」
蕖香心中十分焦急,要是綠柳找到這來,那就不好了。
陸霽卻打斷她的話,堅定地看著她道:「放心,有我在。楚雲閣那裡,我會幫你安排。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夠了。」
七年未見,陸霽眼神益發的堅定。
他周身散發著一種奇異的氣場,仿若一塊久經打磨變得光澤明潤的璞石,又有著運籌帷幄的自信和沉穩。
他的話,給人一種難以拒絕的信任感。
見陸霽如此說,蕖香只好點了點頭。
說實在的,她又累又困,頭暈得緊,雖是剛剛醒來,卻仍然很想睡覺。兼之渾身酸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眼下的她,的的確確不能直接回楚雲閣面對綠柳的盤問。
既然都消失了一夜,那她也不在乎這一會了。
「那我先稍稍打個盹好了——」她如此說著。
因放下了心中的石頭,稍稍感到心安,她這一句話都還沒說完,歪在椅子上,竟是睡著了。
陸霽見她睡著了,稍稍鬆了口氣。
將她抱回床榻之上,又脫下自己的衣衫為她蓋上。
上一次,也是在這個院子裡,那一晚的風雨夜,他殺了虎二之後,將她抱回屋檐下躲雨。
一眨眼,已經過了七年了。
可她還是很輕,抱起來輕飄飄的,實在像一隻瘦嶙嶙的小貓兒。
看來她這七年,過得實在是艱辛。
他望著熟睡之中的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眼神儘是溫柔憐惜。
待他做好了這一切,轉過身,眼神驟然變化,他冰冷地看著五姥姥,質問道:「姥姥,你為何要對她用祝由術?」
……
原來五姥姥對蕖香使用的,是祝由術。
這是上古巫術的一種,流傳至今,已經鮮有人會了。這祝由術十分精妙,不僅可以喚醒一個人所遺忘的記憶,甚至能夠「看到」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但此術也十分兇險,稍有不慎,被施術者便會失去神識,永遠都不復醒來。
昨夜,陸霽照例來到五姥姥這裡問候,卻驚覺蕖香竟也在這裡,更讓他十分焦急的是,五姥姥對她用了祝由術之後,她不僅失去了快要失去神識,甚至不願醒來。
膽戰心驚之下,他整整守了她一整夜,努力喚醒她求生的意識,這才不至於讓她徹底迷失。
他不敢設想,倘若他今日沒來,蕖香又當如何?
思及此,他十分惱怒。
哪怕五姥姥對他有恩,他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蕖香!
他冷冰冰地望著五姥姥,一字一句問道:「姥姥,你為何要對她用這如此兇險的祝由術?!」
他知道,五姥姥並非一個簡簡單單的姥姥,她這麼做,自有她的目的。
面對陸霽的詰問,五姥姥只是一如往常,慈祥地笑了笑。
「我對那孩子用祝由術,和當初救下你,都是出於一樣的目的。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
五姥姥並沒有正面回答。
陸霽幽深的眸子微微一閃,冷冷地問道:「皆因我們都是所謂的『一』嗎?」
聽他如此說,五姥姥眼中閃過驚訝之色,「看來,你都知道了。」
眼前這個少年,遠比她想像的更加聰慧。
陸霽直到自己猜中了。
「姥姥,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要我做的事,我在所不辭。但是她,不行——」
陸霽看向了熟睡之中的蕖香,幽暗的眼神驟然一凜:「她就是她,絕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姥姥,若你再對蕖香出手,那些我答應你的事,也不會再去做了。」
這是陸霽對五姥姥下的最後通牒。
他毫不掩飾地告訴她,蕖香就是他的底線。
五姥姥布滿皺紋的雙眼閃過一絲精光,望著面前的陸霽,緩緩地說道:「孩子,七年來你為她做的一切,值得嗎?」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盡了。
陸霽背過去,目不轉睛地看著已經熟睡了的蕖香,面容浮上笑容。
此時旭日高升,金燦燦的朝陽,透過窗欞,照耀在蕖香的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金光。
而床榻之前的陸霽,立身之地卻是昏暗一片。
若她是光。
那他便是影。
女兒河畔的相識,風雨夜的相守,她與他之間羈絆,又豈是他人口中「值不值得」能夠衡量的。
無論再多的苦,於他而言,都是「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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