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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望之處,是起伏不定的大地盡頭,掩映著的那輪熠熠夕陽。
於是兩人就這麼並排坐著,肩膀挨著肩膀,靜靜的看著天邊那一抹讓人留戀的餘暉。
林舒最後低頭,打開了錢包,看著裡邊那張照片。
他答應過父母,要好好照顧弟弟,要孝順奶奶,要出人頭地,要堅韌強悍。
他有太多的牽掛。
林舒的落寞,昆吾看在眼裡。
最後昆吾平靜的遠望,看著自己的晚霞逐漸落幕。
身邊的這個人,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昆吾終於知道,他並不屬於這裡,他的家,在自己無法知曉的另一個世界。
……
深夜,昆吾回到狼巢,他獨自坐在山樑上看了好久的黑夜,最後轉身回到巢穴。
狼巢的巢穴已經被林舒整理的很整潔了,地上還散落著張玉良交給他學習漢語的書籍,紙頁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又寫了一些真言的註腳,筆跡是新的。
昆吾拿著這幾本書仔細的看了看,然而轉頭卻將它們包裹在乾淨的獸皮中,系上幾層繩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古樸的羊皮卷,上邊用真言刻著繁複的「術」。
夜空中的星河默默流轉,人力有窮,術無盡頭。
拿得起,也得放得下。
第27章 冷麼
昆吾一連幾天, 都沒有出現。
大家最近都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回到村中來,這麼忽然不見蹤跡,竟然有不少人來問林舒。
只是族長是他們的族長, 林舒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反倒要來問自己。
但他也只能啞口無言。自從昆吾那日在石灘上把錢包還給自己之後,他人就像忽然消失了一般, 興許是在狼巢, 興許是在山林,興許在這片遼闊大地的任何一個角落。
林舒想, 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驟然間失去了那個男人的蹤跡, 他才忽然恍悟,這里的一切, 好像並沒有屬於他林舒的東西。
自己就像是誤入桃花源的捕魚人, 不同的一點是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這麼說起來,還是自己更慘一點。
他進入到這座與世隔絕的東山中,算起來已經不短時間了, 期間歷經了許多, 驚心動魄又忙忙碌碌的, 總有些疲於奔命的感覺。如今安安穩穩的閒下來, 於是所有的思緒都一股腦的擠進腦海里。
林舒獨自躺在屋子裡的榻上, 默默的看著屋頂發呆。
屋外也比前幾天要安靜, 原本是要舉行慶典的,但因為昆吾一直不在,這件事就暫停了下來。
阿勒每天都來給林舒送飯,但是林舒一想到眼前這個身強體健的男人還懷著孩子, 就打心底里有些過意不去。
索性,他就在院子裡簡單的支起一個小土灶, 從阿勒家拿回來些器具和食物,自己做飯吃。林舒從小就開始養弟弟,所以他雖然平時外表看起來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老總,但是這些生活瑣事他其實很擅長。
阿勒看他嫻熟做飯的樣子,都有些驚訝。林舒做了些耐放的煎餅,還給阿勒拿了幾張回去嘗嘗。
阿勒回家之後,邊拿著煎餅吃,還邊和給他按腳的摩厙說,「這回好了,族長不用總來咱家蹭飯了,有人給他做著吃呢,嗯,手藝還不錯。」
張玉良也拿著一張煎餅,還裹了點土豆絲,吃的一嘴的油,「林舒那小子看著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還挺有一手啊。」
正在家裡燒土豆吃的林舒忽然鼻子一癢,而後仰著頭打了個噴嚏,「噗嗤」一聲,灶里的灰噴了他一臉。
「哪個狗日的念叨我……」
即便林舒看起來狀態還算好,但是一到夜裡,四周寂靜的只剩自己的時候,他心事沉重,一夜未眠。
在冷冷清清的屋子裡,輾轉反側的太過難捱,於是林舒就趁著清晨無人的時候,出來散散步。
他在寒津津的微風中裹緊了衣服,沿著村莊的邊界慢慢的走著。但並不敢稍稍走遠,因為在這片東山大地中,自己沒有抵抗風險的能力,他甚至還沒有默啜能打。
算算日子,現在應該是夏末秋初了,林舒默默想著。
東山的清晨是寒冷的,山野中彌散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暈染了遠山,模糊了天地的交界。
林舒正出神的看著,卻忽然注意到遠處的一處霧氣漸漸波動起來,他正要戒備的回到村中,但身體卻忽然釘在原地不動了。
在這個寒夜未盡,朝霞剛升的清晨里,那個男人從遙遠的山林中脫身出來,踏著清冽的晨霧,出現在了林舒眼前。
男人肉眼可見的激動,他奔跑的速度很快,林舒幾個呼吸的時間,他便到了眼前。
朝陽漸漸升起,林舒借著第一縷天光,看清的眼前的昆吾。
他呼吸急促,裸露在外的臂膀上,一層層複雜的金色符文暗暗流轉,甚至攀上了昆吾的眼角,顯的他那一雙豎瞳更加深邃奇異,唇角甚至還微微冒出一點尖銳的犬齒。
是一副非人之姿。
林舒沒躲,只是看了一小會兒,就自然而然的輕聲和昆吾說了一句話。
「冷麼。」
昆吾不回答,只低頭,用那雙在暗沉的天光依舊瀅瀅流流的金色眸子注視著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