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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記事以來,柏盈很少有這樣脆弱的時刻。她兒時常常安慰自己她就是人魚,人魚的眼淚很珍貴,每一顆都要用在刀刃上,每掉落一顆都必須要有價值。這一刻,她哽咽掉淚,倉皇地將臉埋在枕頭裡,倔強得連聲音都不肯輕易發出。
無論多麼糟糕,她都要繼續往前走。
那不是她的命運,不是,她絕不認命,死也不認。
柏盈死死地抓住被子一角,骨指泛白。
她其實是很能忍淚忍痛的,她一點兒都不脆弱。
蔣墨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過,他只能怔怔地看著她背過身,蜷縮著纖弱的身軀,躲著流淚,像是受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委屈,真正受委屈的人哭的時候都不敢太大聲。毫無疑問,蔣墨成是喜歡她的,但這份喜歡的分量並不算多麼厚重,他喜歡她,就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喜歡,想牽她的手,想擁抱她,想親吻她。
他看著她,眼睛被刺痛,心也被拉扯。
也許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她才是真正鑽進了他的心裡。
第21章 021
蔣墨成對此只能束手無策, 不擅長道歉,更不擅長安慰,但即便在感知他人的情緒這件事上再遲鈍, 他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傷心難過。
還是醫生過來查房打破了這古怪的氣氛,只是床上的柔弱女人無助地哭泣,床邊的男人一聲不吭,這實在惹人遐想。醫生跟護士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朝蔣墨成看去。
護士上前以公事化的口吻對蔣墨成說:「病人家屬, 讓一讓。」
蔣墨成這才挪動步伐,但沒有退到一邊去,而是站在了既不會打擾醫生檢查他還能將情況看得一清二楚的位置。
仗著身高優勢,他很輕鬆清晰地看到柏盈哽咽著翻過身來,她剛才哭得太厲害,幾縷烏髮都沾上了淚珠貼在白淨的面頰之上,眼睛紅腫著,還在下意識地抽噎,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醫生倒還好,只是在給她量血壓時, 將袖子卷到了手肘上,低垂著眉眼, 目光巡視, 確定胳膊上沒有其他痕跡後,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
「病人家屬出去一下。」醫生頭都沒回, 平聲道。
蔣墨成面露遲疑,卻還是沒說什麼, 只是離開前壓低了聲音對床上的柏盈說道:「我出去一下, 有事你直接喊我。」
說完後,看著她輕輕點了下頭, 他才放心地離開,順手關上病房的門,一臉嚴峻地靠著牆,路過的病人還有家屬好奇地看他一眼,被他這帶著煞氣的模樣嚇到,紛紛加快步伐快速閃開。
等蔣墨成出去後,醫生又讓護士拉上帘子,一邊如常檢查一邊不經意地問道:「介意我給你做別的檢查嗎?」
柏盈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聽了這話,語調微微沙啞地問:「什麼?」
「看下你身上有沒有……」醫生點到即止,又對她嚴肅而認真地說,「不用害怕,現在你在醫院,沒有人能傷害你。」
護士也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她們似乎都在懷疑她被蔣墨成欺負了。柏盈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擺了擺手,「不是不是,他沒有傷害我,也沒有欺負我。」
「我們就是吵架了。他特別煩人……」柏盈心下微窘,盡力解釋,「真的沒事,沒事,醫生,謝謝您……」
醫生盯著柏盈的眼睛,確認她沒有為那個男人開脫後,也舒了一口氣,笑道:「沒事就好。」
…
例行檢查結束醫生跟護士走出病房後,蔣墨成快步進來,來到床邊,低頭彎腰問她:「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柏盈哭過一場後,心情也好了很多,「沒有。」
說著她坐了起來要下床,蔣墨成當她是需要精心照顧的病人,連忙伸手扶著她,她乾脆把全身的重量都掛在他摟在她腰間的那隻手上,「我要洗漱。」
「嗯。」他扶著她進了洗手間。
柏盈看到洗手台上有還沒拆開包裝的牙刷跟牙膏後,那點遷怒的情緒也隨之一掃而空。
男人在愧疚之中當然能痛快地當牛做馬。不需要柏盈開口,蔣墨成已經拆開了牙膏,在清洗過牙刷頭後,耐心細緻地擠好牙膏倒了水後才遞給她。
刷了牙後,他從一邊的衣架上扯過毛巾,毛巾他也過了水,拿在手裡還沒幹透。
「開水瓶跟盆你都買了?」柏盈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蔣墨成:「問過隔壁的病人家屬,住院部一樓的小賣部都有賣的。」他頓了頓,說,「條件有限,你將就將就。」
他往盆里倒了熱水,又開了水龍頭加了冷水後道:「可以洗臉了。」
從洗手間出來後,柏盈只覺神清氣爽。蔣墨成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保溫壺,一擰開,鮮香四溢,柏盈也被勾起了饞蟲,湊過去一看,居然是黃澄澄的雞湯。
他倒了一小碗出來,柏盈正要接過,他不著痕跡地避開,低聲道:「燙,我來。」
柏盈很少享受這樣的待遇,她坐在床上,腰背靠著枕頭,蔣墨成拖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地餵她喝雞湯,他的手很穩,一滴都沒有灑出來。兩人相處時,很少這般沉默過,蔣墨成見她臉色不再像昨晚那樣蒼白後,緩聲道:「以後我儘量不會再一身酒氣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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