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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說笑了。」
手腕微微發疼,她面上不顯,笑著同他打趣,「不過我近些時日也有想過,世子答應我的請求,假意與我交好,是不是因我當日沒有收下你的玉佩,拂了你的顏面?」
秦征皺眉,眼中竟一瞬顯出掙扎的神色來。
他仍不願鬆開她的手:「你把我當做這樣的人?」
洛久瑤彎著眉眼,輕巧道:「順口玩笑罷了,世子不願聽,我不提就是了。」
雖二人相談已與往日大相逕庭,你來我往中再無尖銳的話語,但目光交錯,其間卻是比長景殿初見時還要冰冷的隔閡。
秦征指節微松,執拗道:「洛久瑤,你沒有說實話對不對?你分明有怨我的。」
洛久瑤趁機掙了掙手,沒能掙脫開。
她想了一下,終於道:「若說怨倒也沒有,世子與我本便是兩條路上的人,我那日去世子府求你,也只是思量當時形勢後的選擇。」
「清台寺一事,世子應下相助,我得了好處時亦做好了與世子以物易物的準備。我們之間從來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世子沒有從我這裡得到想要的,自然沒有義務許諾或是履行什麼……我也從沒有奢望過世子會真心助我。」
她從未在乎過這些,即便那日在清台寺,秦征騙了她,設計她,最終真的讓她命喪寺間,她也不會對他產生一絲一毫的失望。
或者說,她對秦征從來就沒什麼多餘的期望。
前世或今生,他們或許有過短暫的交集,而後又總會重歸陌路。
他們之間,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萍水相逢。
語罷,洛久瑤抬眼:「我對世子不會有怨,可若說恨……或許是有一點的。」
秦征對上她的眼,眸光微震,竟鬆了她的腕,退卻一步。
洛久瑤的聲音很輕,經帶暮春時節帶了暖意的晚風一染,甚至變得柔軟起來,可秦征卻覺那話語冷利至極,好似三九時節凝成的冰錐,直要將他的胸腔捅穿。
洛久瑤仰起臉來看他。
「是你將我與你之間的交談告知心思不軌的洛久琮,而他以此設計七皇兄……」
「秦征,你們將一個乾乾淨淨的無辜者牽扯進來,此事的罪魁禍首明明是我,可他卻要代我囚在知寒園,用餘生來受這樁望不到盡頭的罪罰。」
也要用此一生,來重蹈前世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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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引之日,洛淮奉太后神位於長佑殿,神主奉安完畢,攜眾臣前往城西南門相送。
前往太安的路途遙遠,除卻一路護送的守衛侍從,洛淮還指了兩位宮侍隨行。
洛久瑤心知,洛淮對她疑心未消,即使遠離燕京城,他也要在她身邊安置眼線監視,以保萬無一失。
因是護送太后棺槨,眾人皆著素衣,未免招搖,洛久瑤所穿素服亦與他們沒什麼兩樣。
馬車駛燕京。
風聲陣陣,她掀開車簾,在飄飄渺渺的輕紗中回望逐漸遠去的巍峨城池。
燕京城在她的視線中一寸寸消失,只剩周遭林木接天連日,翠綠翻卷,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自昨日在壽安宮耳聞太后遺詔,到接旨後整裝上路,不過半日的時間。
送棺的隊伍行得緩慢,穿過山林,路徑村落,停停走走。
隊伍行進還算順利,洛久瑤成日裡除了看書便是睡覺,渴了自己找水喝,餓了自己找飯吃,一句多餘的閒話也沒有。
第四日,馬車路經村落,彼時正是日薄西山,便在村落外的官驛停了下來。
驛站不遠處是臨水的岸,夕陽正好,山川夕照盡落在河中,山水一色,粼粼動盪。
淡金的光影落在手中書卷上,洛久瑤朝遠望一望,放下書,走去河邊看夕陽。
守衛留下安置棺槨,一宮侍在後跟著她。
傍晚,村落中燃起炊煙,水畔只偶有貪玩未歸的孩童。
泥土濕軟,洛久瑤一路走去,腳步也深深淺淺。
守陵三年的苦於她而言算不得什麼,但三年太久,她不敢賭其中變數,前些時日沈林因北地的消息頻頻面聖,她不能苦守在一方囚牢里坐以待斃。
她總要尋到機會離開。
走出很遠,跟在身後的宮侍終於輕聲提醒。
「殿下,天色已晚,我們走得又太遠,該回去了。」
洛久瑤停下腳步,回望那人。
這裡距離驛站已很遠了,若她能在此逃脫……
她緩緩撫上手臂,觸及袖中短刀。
晃眼的刃光驟然閃過,宮侍倒落在地,連呼救的聲音也沒來得及發出。
洛久瑤還未看清來者何人,長刀划過,人影手持劍鞘自後架上的脖頸。
「別動,隨我走。」
洛久瑤倏然一驚,毫不猶豫地抽出短刀向身後刺去。
一擊落空,劍鞘挪開,人影退開,邊道:「姑娘,手下留情!」
洛久瑤回過頭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程驚鴻抱著長刀,正大咧咧地朝她笑。
洛久瑤朝他行了個禮:「程大人。」
「姑娘的刀好快啊。」
程驚鴻兀自感嘆,走去拎起地上的宮侍,問她,「怎麼只你們二人出來了,九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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