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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合攏車窗,將兩道視線都關在外面。
直到馬車駛入燕京城,在街巷中穿行而過,洛久瑤重新推開車窗,已再見不到沈林和沈家車馬的影子。
馬車擇小路走,穿過一條條空寂的街巷,冷風沁入,將車內最後一點屬於沈林的清淡氣息也捲走,吹散了。
「再穿過兩條街巷便是大理寺,會有人送殿下回宮。」
沈停雲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只是眼下,臣有話不得不同殿下說——殿下在外遊走多日,此番回去,該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提起的。」
洛久瑤應:「自然,還要多虧了將軍對查賀家一案多有助力,尋到賀小姐的真正死因,還了我一個清白。」
沈停雲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臣不敢居功,殿下心思敏銳思慮周全,既能帶著臣弟找到靜法寺的住持,即使沒有臣在,您也能還自己一個清白,不是嗎?」
洛久瑤輕聲笑,恭維回去:「將軍多謀善斷策無遺算,才及冠時便經父皇封賞做了征北將軍,如今這樣說,倒是奉承我了。」
沈停雲冷笑一聲。
「殿下謬讚,臣愧不敢當。只是……」
沈停雲欲言又止。
許久,他又道:「只是臣……有一不情之請」
洛久瑤道:「將軍請說。」
「臣與臣父駐守北地多年,留在京中的家眷唯有臣弟一人看顧。」
沈停雲斟酌著,緩緩道,「臣弟少經世故,自來是心如明鏡的坦蕩之人……還請殿下不要與他走得太近,不要讓他染指皇城中的雲詭之事。」
他嗓音溫和,言辭間雖有措辭卻仍十分尖銳,刺得洛久瑤心頭一緊。
馬車停了下來。
侍從打開車門,攙扶洛久瑤走下。
「多謝沈將軍提點。」
洛久瑤下了馬車,揮退侍從。
她沒有因沈停雲的話而不快,只是立在他身前,面對著他道,「不過我也有些話不得不說——將軍若不放心沈林留在燕京,與其勸說我,不如下次出征時將他一同帶到北地,或是吩咐人將他綁在家中,牢牢看緊他,不要讓他踏出房門。」
「你……」
本以為面前的九公主不過是個宮裡養出來的,只會玩弄些簡單手段的小姑娘,如今聽她言辭犀利絲毫不留情面,沈停雲一時竟無言反駁。
「但將軍不會這樣做,將軍與我都清楚,沈林他是一個人,不是什麼家養的小貓小狗,沒人有權利對他或是他的感情做主。」
洛久瑤後退幾步,言辭溫和下來,「將軍常年駐軍北地為國拼殺,每日思慮的是行軍之策,對人情淡漠也不稀奇,或許等一日將軍通曉些情理,便不會再說出今日這般言語了。」
她將話說得坦然,軟硬兼施,饒是沈停雲肚子里已想出了十成十的話語來反駁,如今也被她這軟話噎住了喉嚨,不得不下了遞到腳邊的台階。
再回過神,洛久瑤已跟著侍從走入門中,只剩裙擺消失在轉角,平白在風中划過一道鋒利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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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宮近半月,延箐宮的草木陳設一如往日。
踏入宮門,桃夭和青棠匆匆迎來。
「殿下。」
見二人面露關切,洛久瑤忙道:「我沒事,你們不必這般擔心。」
寢殿中備好了衣裙,洛久瑤解開外袍的衣帶,對青棠道:「青棠,還不到用膳的時候,你去幫我備些糕點罷。」
青棠應下,屋內只留洛久瑤與桃夭二人。
桃夭幫洛久瑤脫去外袍,見到她肩側所纏細布時不禁吸一口涼氣:「殿下,他們對你用了刑?您這處傷口……」
洛久瑤示意她不要聲張,抬手拎起備好的衣衫。
見她不願提,桃夭小心為她披上衣衫,轉而問道:「殿下的傷要何時換藥?」
「今日已換過了,明日再換就好。」
洛久瑤披好衣衫,壓低聲音,「此番回宮難免被人時常盯著,這傷口只你一人知道就是了。」
桃夭點頭,繼續為洛久瑤整理衣襟,披上外袍。
果不其然,才系好衣帶,連歇息也未得,外面傳來通報聲。
洛久瑤走入前殿時,殿中已然立了一道倨傲的身影影。
新歲過,少年也換了新服,一身紅白交映的衣袍披在身上,像是染了尋梅園中最早綻開的紅梅。
鮮活,明亮,饒是洛久瑤一向與他不和,也不得不承認,洛久珹自小就很適合這樣穠艷的顏色。
少年本望著她殿中木長屏,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過頭來。
洛久瑤欠身行禮。
「七皇兄。」
第30章
洛久珹瞥了她一眼, 自顧自地落座。
在旁的桃夭觀察著二人眼色,端著茶水小心上前。
洛久珹卻攔下,道:「上次是我收留你到宣明宮才保了你一條小命, 如今你既回宮,病也已痊癒,不該好好謝謝我嗎?」
洛久瑤看出他的意圖,乖覺地走去斟茶:「皇兄說得是, 多謝皇兄助我。」
洛久珹不接,反而輕哼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木椅上。
洛久瑤便知,多日不見,洛久珹那些幼稚的惡趣味重又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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