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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明白十七是懂得危中取勝之人,方才她陡然出現在院裡那一付受驚小女子的樣子,才是真的讓他意外了。

  不過,她此時站在雪裡顯然恢復了冷靜,穩定得猶如一株沉坐在此的勁松。

  君莫忘也感覺到了她正在發生變化,收起方才的調笑之色。

  院子的寧靜安閒之氣在她的柳眉微聳間,轉瞬便蕩然而去。

  君莫忘的衣衫開始無風輕鼓,她秀立在夏泠身邊,隱約似有一股獨攬天下的氣勢,充盈著這一座此時看起來悄無旁人的院落。

  天時、地利、人和,君大小姐的手中甚至還有人質。這場奪人之戰,十七怎麼看都是落了下乘了。

  君莫忘這三個月派了不少手下與趙十七游纏,據說這丫頭武功不錯,但是失了心上人之後難免失於浮躁,給她的印象似乎並不是一個沉著之人。

  可是,如今立在君莫忘前的十七,卻與她的手下回報有著些許的不同。君莫忘有山之氣勢,十七則具石之凝磐。雖然在山前渺小如斯,卻獨立山前,自成一派天然的風景。

  君莫忘的笑容變成了冷冽的殺氣,細碎的雪花在他們中間緩緩落下,四籟俱靜。

  十七手中的「流沙」徐徐轉動出金光,金光所到之處,白色的細雪開始改變方向。她的身形隨之破開細密的雪珠,宛如一柄黑色的寶劍,緩緩出鞘,乍現的光芒隨時等待著驚虹一劍。

  君莫忘看到她毫無聲息直接上手,以她的經驗可以判斷,這一擊定然是趙十七聚畢生功力的破天之刺。

  雙方相距十來丈,趙十七一路從緩到快,轉眼間已迅如閃電。看那勢道,瞬間便可一刀與君莫忘短兵相接。

  斷琴、出劍、寒光崩芒,君莫忘的劍比閃電更快!蓄勢而發,勝負在此一決!

  眼看著便是金戈交錯,劍芒迸裂!

  在所有人都以為會有刃花四濺之時。

  君莫忘的劍,

  卻走空了。

  趙十七方才擺出來的暴雷怒卷,已闃然消失。

  君莫忘手中長劍不曾找到敵手,孤單掃出一片銀輝,巨大的落差感令人胸口發悶。

  十七停在她面前五六步,姿態閒靜地似乎剛才並沒有進行致命的衝刺。她的「流沙」不見了,翻腕而出的是藍色的「飛瀑」,刀刃上停落一片雪花:「這位姐姐可是風雪女神侯君莫忘?」

  君莫忘本來蓄勢待發,做好了一劍定勝負的準備。

  她也算好,雙方功力接近,十七又是長途跋涉氣息不穩,狹路相逢她勇者必定為勝。誰知十七能夠在奔若雷電中,說停便停,停得神靜八荒。

  此已經是一個意外。

  同時,她人停刀不停,那把流沙短刀,仿佛一道驚破天穹的霹靂,倏然吐出,光芒勁射,卻不知所蹤。

  只聽得君莫忘和夏泠身後,那張古琴咔咔咔裂作兩半,一把金色的短刀釘在琴弦上,嗡嗡泠泠的響聲宛如青松流泉。

  君莫忘的武器在琴身之中,方才與其說是君莫忘自己打開了寶琴拿出了武器,倒不如說是趙十七替她劈開了琴身。

  這份識破琴身中的刀兵刃氣的功夫,君莫忘被震爍了。

  山崩與前而不變色的風雪女神侯,竟然許久無話。

  過了一會兒,君莫忘的長葉柳眉慢慢挑起一個充滿激賞的弧度:「好!」

  連夏泠都覺得驚訝,十七一向以人做刀,他也未曾見過她如此以刀做人。一把流沙刺入了君莫忘的藏兵之處,這樣的眼力哪裡是為追尋愛人而失去理智的女子所當有?

  十七用手指將「飛瀑」上的雪珠掃去,她的確天時地利都不占,她唯有在戰略上突出奇兵,方能有一些勝算。

  這三個月來她在君莫忘手下裝作為尋情人而糊塗瘋狂的女子,一路過關斬將,最後來到君莫忘的面前。這樣的每一步她都走得十分謹慎,既不能讓君大小姐識破,又不能當真早早深陷囹圄,賠了夫人還折兵。

  方才,她突然向君莫忘疾沖的腳步又令君大小姐再次判斷失誤,以為十七會衝動之下直接進行刺殺。十七卻以人引開君莫忘的出劍方向,以飛刀劈琴奪去了君莫忘必勝的信心。

  大家都不是願意以死相拼的人,只要君莫忘不是穩操勝券,趙十七也就不至於處處被動了。

  君莫忘已經再無以逸待勞的自信,撮口發出一個指令。

  夏泠忽然掙紮起來,君莫忘一把拽住他手臂上的鐵鏈,夏令忍著手腕上被鐵鏈拉得鮮血淋漓,將十七的「流沙」拔出,扔還給她。

  十七人在窗前,一邊飛退轉身接住他擲過來的刀,反手插在腰間。

  她跟幾年前沒有內力時已不同,對於寶刀的依賴性不強了,這把刀並未想收回。夏泠本以為她離不了「流沙」的鋒利,方拼命為她取回短刀,見十七這番舉止,愣了愣,旋即笑了:他的十七,自然是思慮妥當才出手的。

  君莫忘看著兩個人雖無一言交談,卻處處心領神會、心思契合。夏泠這三個月來一直眉頭深鎖,對著她毫無笑意,此時那笑容猶如雪中盛放一朵紅梅,華麗得令人目眩。

  這麼多年未見,當年的「小豆丁」越長越有「美人」的樣子了,卻再不肯對她露出這樣的笑容。酸楚與痛苦同時積聚在心中,君莫忘不由怒在心頭,連連急嘯。

  十七插好「流沙」,揉揉鼻子,鼻間仿佛能夠聞道夏泠手指間的味道:她就知道她的夏公子最在乎她,會不顧一切幫她拾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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