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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她這樣做,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嬋嬋紅著眼睛,拉住她的衣袖,顫抖地喊她:「金姐姐……」
金姐姐笑著拍了拍她冰冷的手,又推開,眼中帶著不舍,「我自幼失去雙親,流落街頭,你們肯叫我一聲姐姐,我不敢相負,嬋嬋,出去後好好吃飯,下次再見到,可不准哭鼻子了。」
下次……還有再相見的機會嗎……
嬋嬋哭得更凶了。
她深深看了她們每個人一眼,轉身,毅然決然地走向了來時的方向。
趙淮山眼神複雜地看著她離去,突然哀嘆一聲,也開始解自己腰上的麻繩。
墨行舟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你想做什麼?」
「難道眼睜睜看她去送死嗎?」
「二十年後的金媽媽還活著,那就證明她不會死在今天。」
趙淮山猶豫了,可是手依舊緊緊扣著麻繩,「那也不能……讓她一屆弱女子去承受一切 ,明明我們在這裡,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兩全其美?」墨行舟輕笑了一聲,「趙大俠?你當這裡是哪裡,這裡是回憶啊,你想在回憶里改變現實的軌跡,確定不是在講笑話麼。」
趙淮山震驚極了,沒想到周公子竟然會說出如此冷情的話,「可是……」
「林霜姐姐,阿鈺,你們別吵了,我們快些走吧,否則金姐姐豈不是白白……」在剩下的幾個姑娘的視角里,就是阿鈺和林霜忽然起了爭執。
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墨行舟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趙淮山終於敗下陣來,「好。」
他越走心裡越難受,只能默默疏導自己周公子說得也不錯,他確實也改變不了什麼,可沒想到,走到半路,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叫:「阿鈺又不見了!」
趙淮山猛地轉身,隊尾的麻繩只剩一個空空的圈子,地上的一串方向相反的腳印昭示著他的去路。
他滯了片刻,感覺在這冰天雪地里,胸腔中逐漸湧上一股暖流,原來周公子並不是冷漠,他是……他是打算自己去冒險啊!
如果墨行舟知道趙淮山是怎麼想的,一定會拍拍他的肩膀,真誠地勸他改行去寫話本子。
自圓其說能力的太強了,真的。
他只不過是在途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意念指引,意識到是真正的阿鈺在回憶的關鍵處搶占身體的主動權。
於是阿鈺偷偷解了身上的繩子,拼命追趕上了金媽媽。
金媽媽貼在地面上聽聲音,判斷追兵的距離和人數,見到她後大吃一驚,「阿鈺,你怎麼回來了!」
阿鈺揚起一張純真無害的笑臉,鄭重道:「金姐姐,你說過的,若是害怕,便跟緊你。」
第32章 醉意
入目皆是白皚皚明晃晃的雪, 刺得人眼睛發疼,已經看不出天與地的交界線。
西南方傳來的擂鼓般的聲音越來越近,安著蹄鐵的馬蹄視三尺厚的積雪於無物, 盪開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馬兒追趕了一夜,兩隻眼睛依舊炯炯有神,相比之下,那兩道在雪地里奔跑的瘦弱身影, 就像兩隻被獵隼追逐的可憐兔子。
有個赤著一條胳膊的的男人坐在高頭大馬上, 貪婪的目光盯著那兩道身影,沖身後的一幫追兵大聲道:「我們頭兒可說了, 抓到抓不到,都隨便玩。」
說罷,開弓搭箭, 無數隻箭毫無目的地從天空落下來,有兩支箭先後射在了阿鈺和金姐姐的腳邊。
「快跑!」
金姐姐奮力拉拽著快要脫力的阿鈺, 可是追兵很快就跟上來,也不殺她們,惡劣地欣賞她們的驚慌失措和狼狽不堪。
雪中很快顯露出一座恢弘的城池。
「不能再往前了金姐姐, 」阿鈺的臉蒼白地幾乎快要融在雪色里, 「他們一直在把我們往万俟城裡趕,再往前,其他人也一定會被找出來的。」
「駐守在渡陵的監工身低微, 除非狀況特殊,否則根本沒有入城的資格, 他們這是想借抓捕我們的名義進城, 」金姐姐蒼涼一笑,「只怪我, 沒能狠下心來殺了那個姓湯的。」
金姐姐將自己身上的白色斗篷也解下來,套在她的身上,「跑,繼續跑!往城裡跑!」
「你......」
嗖——
又是一隻羽箭飛來,這次金姐姐竟然沒有躲,阿鈺親眼瞧見她抬起胳膊迎上那隻箭,剎那間血流不止。
「快跑!」她用力推開她,厲呵喝一聲。
阿鈺驚恐萬狀,抬頭對上她如堅冰般沉沉的目光,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金姐姐做到如此地步,她本該離開的,但是她沒有,她撿起地上的那支箭,毫不留情地劃爛了自己的胳膊,動作一氣呵成,好像是早就演練過千百遍一樣,別人想阻止都來不及。
金姐姐氣急了,「你做什麼!你本就不該跟來的!現在又是鬧哪出!」
阿鈺一言未發,她將斗篷重新穿戴到金姐姐身上,從自己的衣服上撕出布條,一圈一圈厚厚地纏繞到金姐姐流血的手臂上。
她眼中蓄著淚水,一邊後退,一邊說:「我知道,如果不是遇見我們,憑藉金姐姐你的本事,早就逃出去了,你救我,我一定會報恩,但你不能替我去死,因為我......實在無以為報。姐姐,你走吧,你該好好活下去。」